第70章
喻笑霜扬首:“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绣屏和月季就是例证。我们来了!”
米勒点头:“OK!好一个我们来了,哥子我佩服你喻大爷!”
喻笑霜抿嘴笑。
大家都笑。
樊绣屏尖叫:“哎呀,想起来了,说好给笑霜姑姑买她喜欢吃的蟹壳黄的,一个烘缸一个煎炉一个师傅,现做现卖,等哈儿怕要收摊子了。月季,快跟我去买。”拉了月季走。宁继富听米勒说他是笑霜姑姑属下,咧嘴巴笑,这就更好办事了。樊绣屏见宁继国坐着傻笑,恨盯他,“你就不陪我去?”宁继国才回过神来:“去,我也喜欢吃蟹壳黄。”起身跟了走。
“米勒,听继富说,你帮他弄了笔贷款,你可不要害他。”喻笑霜说。
米勒说:“我咋会害他呢,他是你的侄儿,就是我的侄儿,我给他办的是我们银行的优惠贷款,我是他的担保人……”
米勒提议到园内走走,喻笑霜没有拒绝,叫茶倌结账,米勒抢着付了钱。喻笑霜对茶倌说,那三人来后,叫他们去“点春堂”。
喻笑霜不讨厌米勒,相处也这么久了,觉得他也还诚实。忧心的情感、繁杂的事务此时里被绮丽的古园风光驱散,跟前这“点春堂”和一半架在池中的“凤舞鸾吟”的戏台子幽雅而别致。米勒告诉她,这是道光年间福建花糖业商人建的公所。咸丰三年,反清复明的小刀会的头儿陈阿林在这里设过指挥部。这戏台俗称打唱台,是公所宴请宾客看戏用的。她听着笑,米勒这个英国佬知道的比她还多。她沿了戏台边的水池走,看人模兽样的假山。假山有洞,流水潺潺,汇如池水,池中鱼儿腾跃,池边“飞飞跃跃”的匾额字体飘逸洒脱。心想,人如这鱼就好,无忧无虑。
“鱼没思念总是欢悦,人有思念总是忧心。”米勒看游鱼说。
“倒是。”喻笑霜说,“米勒,你倒总是乐呵呵地。”
“非也,我乐在脸上忧在心里。”
喻笑霜知道米勒话里有话,笑说:“你呢,做了银行的高管了,钱是不愁了。你是缺个女人,回你英国老家找一个去。”
米勒不笑,对天伸出双手:“‘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喻笑霜没读到过没听说过他念叨这古语,猜出大意,故意说:“你是应该向你那英国情人表番心意。”
米勒双手捧心:“老天爷耶!我米勒爱的是笑霜,爱到永远。除非是山河消失了,除非是四季颠倒了,除非是回到了混沌世界,到了那时,我才敢与之诀别。”看她,“笑霜,这是你们中国古老的情歌,是我米勒的心声。”
喻笑霜咬嘴唇笑:“米勒,你们男人爱女人不过是一时之冲动,而我们女人爱男人是要托付终身的。”
“我就是你托付终身的人,我已呼天发誓了。”
“两个国家两样肤色的人,难以相处得好。”
“宁继国和贝拉就相处很好。”
“米勒,你咋个会爱我,我不值得你爱,你会失望的。”喻笑霜说。她已经爱过,爱得死去活来,没有结果的爱。
“爱没有原因,也许没有结果,而爱永远存在……”米勒说。
喻笑霜有些感动,俯身捣弄水中游鱼。米勒给她说过,他曾经爱过一个英国女人,而与她相识之后,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女人,低声唤:“米勒……”
“米勒,是米勒!”
“哈,米勒先生,您好……”
喻笑霜侧目看,见米勒跟两个老男人相拥:“啊,稀客呢,我们银行的两位大股东来了……”她看清楚了,高个子穿灰色西装的是孙达祥,个头稍矮穿黒色府绸衣裤的是李泓寿。他俩身后还恭立着中年的西装革履的赤井一郎。不禁怒从心起,这个米勒,竟跟他三个搅在一起。孙达祥是宁继富的商业竞争对手,李泓寿是追杀她父女的不共戴天的仇人,赤井一郎是差点整垮“大河票号”的日本奸商。她当年就给二爸和干爹说过,我以后也入袍哥,也当个头头跟他李泓寿斗,拼个鱼死网破。恨盯李泓寿,哼,李泓寿,我喻笑霜饶不过你的!起身欲过去又没有,现在的她不是早先的她了。
米勒跟孙达祥、李泓寿、赤井一郎一阵寒暄说笑,回首看,喻笑霜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