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赵书林领郭兴一伙土匪去到后院,吴德贵和一帮家丁拿了锄头赶来。
火把熊熊,可见墙垣外那夜色中的濑溪河、大荣桥和白银石滩。
赵书林指墙垣内的一棵老黄桷树:“就埋藏在这树下。”郭兴大喜:“挖,给老子挖!”家丁和土匪们开挖,挖了好深的坑,啥也没有。郭兴瞠目道:“赵书林,你耍老子呀!”赵书林额头冒汗:“这,这,是我姑妈让人埋的,她对我说过,说这树下埋有一坛金子。”指树的另一边,“对了,她说过,是埋在突起这树疙瘩下的。”郭兴半信半疑,喝叫:“朝这边挖!”家丁和土匪们又开挖。郭兴恨盯赵书林:“哼,要是挖不出金子,我就要了你的命!”吴德贵心惊胆战,他从没有听说过这树下埋有金子,也许是老爷在拖延时间等待救兵。唉唉,倘若救兵没能赶来,老爷的命休矣,明天可是他的大婚之日!
依旧没有挖到金子,郭兴怒了,拽住赵书林胸襟,将刀架到他脖颈上:“赵书林,你狗日的死期到了!”吴德贵连连拱手:“郭寨主,使不得!我求你了,放过我家老爷!”赵书林面如土色,还是想着那匣子:“郭兴,你别动刀,看来是我记错了,应该是那个树疙瘩下。”郭兴跺脚咆哮:“老子不挖了,老子立马要了你的命!”手起刀落,眼见赵书林的人头就要落地,“铛!”五尺长刀飞来挡开郭兴的刀,赶来的宁徙喝道:“郭兴,你狗日的死期到了!”郭兴拿刀的手被震麻,大惊,挥刀抵挡宁徙的快刀,手中的檀木匣子失落地上。土匪们欲上前相助,却被老憨和其带来的家丁围住厮打。赵家的家丁也挥锄上阵。打斗声呐喊声响彻后院。盛怒的宁徙使出浑身解数与郭兴厮杀,每日操练的她年过六旬,依然是功夫不减当年。二人你来我往不相上下。赵书林万分担心宁徙安危,欲上前,被吴德贵拉住:“老爷,这可不是写诗作画,你断不能前去!”赵书林泪水扑面:“宁徙,你要小心……”冒死抢回地上那檀木匣子。在院子里抢劫的其他土匪闻声赶来,家丁们难以抵挡。宁徙发急,擒贼先擒王,运足指力,寻空当“呀!”地大叫,单指直戳郭兴左眼。郭兴躲闪不及,左眼珠迸出眼眶,扪住伤眼惨叫。土匪二头目看见,挥刀抵挡宁徙,惊呼:“寨主受伤了,保护寨主!撤,快撤!”
众土匪护住郭兴,翻过墙垣,逃到濑溪河边,拥上等候河边的两艘木船。两艘木船顺流而下,消逝在河湾里。
老憨率家丁执火把追至河边,叫来木船,欲上船追赶。宁徙跟来,说:“老憨,别追了,土匪人多,逼急了会杀回马枪的。”赵书林赶来,朝夜空拱手:“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宁徙借助火把的光亮,关切地看赵书林:“书林,伤着没有?”赵书林泪目闪闪:“没有,没有!宁徙,我的好宁徙……”抚宁徙哭。吴德贵万般庆幸,激动说:“夫人,您的指功厉害!”老憨说:“我家夫人常年戳沙练功,指力惊人,单指可以穿木。”宁徙想起什么,叫吴德贵赶紧去请郎中,自己招呼身边的人立即去救护伤者。
土匪此次来劫,赵家死了两个人,伤了十余人。
乔甲长带领兵丁赶来“赵家大院”,见此惨状,痛惜不已:“来晚了,我等来晚了!混账郭兴,你会不得好死的……”赵氏族人扶了拄拐杖的族长走来。族长老泪横流,浑身哆嗦,怒指正为赵家下人包伤的宁徙:“宁,宁徙,你你你,你给我万灵寨带来了祸患,你常家人害得我赵家人好惨……”宁徙继续为伤者包伤,没有回话。乔甲长少有地黑脸:“老族长,你这就不对了,你啷个反倒责怪宁徙,罪魁祸首是那匪首郭兴!你应该清楚的,我们万灵寨能有今日的繁荣,首功是宁徙……”
赵莺、孙善、孙聪一家三口乘马车赶回来,悲憾家里飞来横祸,庆幸老人安然无恙。
是夜,乔甲长召集众人在赵家这劫后的花堂里围坐议事,哀叹:“真是好事多磨!”对赵书林,“书林,明日这婚礼还是改期办吧。”赵书林少有地硬气:“无需改期,明日照办!”族长唉唉摇头:“不可,万万不可,倘若土匪又来咋办?”赵书林说:“那匪首郭兴的左眼爆裂,他是绝不敢再来了。”乔甲长问宁徙:“宁徙,你看呢?”宁徙为赵书林的硬气而自豪:“我听书林的。”最终商定,明日的婚礼照办。老族长说话了,犀利的目光巡视族人:“办婚礼可以,不过,必须严格依照我赵氏的规矩办。宁徙她不是黄花女子,她是二嫁,二嫁者只能在夜间出门,只能坐两人小轿,只能从赵家的后门进入。不能请客动众,不能摆酒发宴,不能敲锣打鼓,不能扯旗放炮。否则,否则就违反了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礼教,也有辱她原夫家族的脸面。”乔甲长听了犯愁,锁眉说:“老族长,这,不能这样子办。”族长固执己见。在场的族人附和。赵书林气红满脸:“不行,事情全都准备好了,我得要热热闹闹办!”族长怒指赵书林:“赵书林,你,你这个不忠不孝的赵氏孽种,你要为我们赵氏宗族抹黑呀!这次土匪来劫,就是你不尊不敬赵氏祖规的结果!”宁徙胸脯起落,强抑泪水。赵书林回族长说:“如何办婚礼是我与宁徙的事情,我就是要照现在的安排办。愿来者欢迎,不愿来者请便!”族长青筋鼓涨,沙哑了声:“赵书林,你胆敢冒犯先祖冒犯族规惹怒族人!你忘了呀,忘了你那女儿赵燕是咋个死的了呀。我今天正告你,这件事由不得你,我赵氏族规天王老子也不能违反!否则,我要依照族规严办你!”乔甲长摇头叹气,一时无策。赵书林悲哀落泪:“老天爷呃,你咋要这么为难我!土匪来劫,族规来卡,难道我娶一个天下少有的善良妻子有错么?”怒视族长,“好好好,罢罢罢,我赵书林的婚事不在赵家办了,我到女方家去办!”族长听着,呆了,一屋的人都呆了。老憨拍手笑:“好,好事情,去我主子家办,热热闹闹大张旗鼓地办!”宁徙感动,书林是个硬汉子,是个好男人!她与书林早就商量过,在哪家办都行,是吴德贵坚持要在男方家办,老憨还与吴德贵争执过。最终是她说了话,就在书林家办。反正两家相隔不远,时常都可以走动。乔甲长正愁僵局难解,不想老憨如此说了,他是个开明之人,就征求宁徙的意见。宁徙颔首同意。吴德贵那脸如同霜打。族长愤怒至极,黑云满面,招呼族人:“我们都走,这不干我赵氏的事!”
虽然定在女方家办婚礼,吴德贵还是坚持认为,是他家老爷赵书林娶宁徙为妻,还是得按照巴渝婚俗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