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今天晚上又轮着小葛和赵辉值班了。赵辉现在想躲小葛，所以听说是小葛和他一起上夜班，他就尽量在值班室里呆着不出来了。
小葛还想找赵辉谈话，就去敲值班室的门。赵辉开了门说自己今天感冒了身体不舒服，要躺在床上休息。
“你身子不舒服，那吃上药了吗？”小葛关心问。
赵辉说吃了，这会正捂着被子发汗呢，所以没事就不出去了。
赵辉还是这么对待自己，小葛心里暗暗悲伤。不过她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赵辉，她还要想办法。现在两个人发生了关系，刚好利用这件事来要挟他。对，就说自己怀孕了，要让他给自己负责，不然她就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他一定会害怕的。
晚上十点钟，来了一个住院患者。老头得了尿路结石，肚子疼痛难忍。赵辉从屋子里出来，查看完病人下医嘱。
看他处理完病人，小葛来到医生办公室，给他倒杯水，问他身体还难受吗？赵辉说：“哦，刚才发了身汗，这会好多了。”
小葛让他有病了不行就请假休息一下，还要注意身体。
“算了吧，我还能忍受，我要是请假，咱们科人手就紧了。”
小葛又问他考试的情况。赵辉回答说考完了，应该能通过了。
“通过了就好，这样你以后就是主治医生了。哎，给你说个好消息，我这次护士考资格证也考过了。”小葛笑着说。
“唉，就是通过了也没有太多意义，在咱们医院也增加不了几个工资。”赵辉又显得很没有兴趣，叹息道。
职称这么重要，赵辉咋一下没了兴趣，小葛很是有点不理解了。
赵辉不想跟她多说话了，脱下白大褂准备回宿舍。
小葛拦着他不让走。赵辉看她还想纠缠自己，就说：“我真是身体很不舒服，要休息，有啥事以后再说吧。”
赵辉看着很精神，小葛知道他是装病想躲自己。
赵辉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说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我不是说了嘛，那天我真的喝醉了，我也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其实这种事现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以为这种事情很简单，对于一个女孩子就不重要？对于你们男人这事可能没什么了不起，可我是一个纯洁的女孩，从来都很看重自己的名节的。”小葛说着眼睛又红了。
“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发生了，我要给你赔偿你也不接受，你让我有什么办法？说实话把，咱们是不可能的！”赵辉冷冷说。
小葛嚎啕着哭了起来，然后说了自己怀孕的事情。
“什么，你怀孕了？这咋可能！”赵辉吃惊道。
小葛反问咋不可能？“我的例假这个月到现在还没有来，它平时很准确的。”赵辉以为小葛想用这事情要挟自己，就说：“你也是学医的，应该明白，例假受很多因素影响，你再等等看。”
小葛看他不相信，脑子里马上又有了主意，说自己昨天买了个试剂，试验了一下就是阳性。
赵辉愣了一下，说道：“要是确定了，那就赶快做手术吧。”
小葛捂着眼睛偷看赵辉一眼，说道：“你说的多轻松呀，我一个女孩子，还没结婚，咋好意思去做这种手术？”
赵辉给她做工作，说现在没结婚做这种手术的女孩多了，有啥奇怪的，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哦，做手术不痛苦吗，对人身体能没有伤害吗？再说我还要脸面呢，要是让人家知道我未婚先孕，我以后还咋在医院工作呀？”小葛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了，又说，“赵辉，我是喜欢你的，咱们俩赶快结婚吧，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做手术了。”
赵辉自然不会答应，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纠缠自己？“给你说吧，我家里很穷，没车没房子，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
小葛纠缠了半天都没有效果，只好又搬出了自己家人。“我们家里人要是知道我怀孕了，肯定就会找医院来的，到时候你去给我爸妈解释吧。”说着她就要往办公室外面冲。
赵辉听到这话害怕了，如果她们家人找到医院，那他的名声就全完了，闹不好人家还要和他算账。“哎，你别走，咱们再商量。所以你赶快要做手术呀，不能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这样吧，我给你一千块钱，也算是对你的补偿，如果不够我再拿点。”他拉着小葛说道。
两个人正说话，刚才住院病人的家属找来了，不满说：“唉，医生，我父亲住进来半天了，你们怎么还不给他打针，他现在很疼的。”
赵辉就趁机劝小葛赶快给病人打针做治疗。
小葛给病人打针去了，赵辉怕她一会又来纠缠，就躲回了宿舍。
不行，这个医院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工资挣得不多，爱情上也经受挫折，现在还出现了这种麻烦事。他是不能娶一个临时工的，现在的临时工一点保障都没有，要是找了小葛，以后生活压力会很大的，自己可不想受这个罪。
他终于坚定了信心。第二天早晨下了夜班，他也顾不上休息，拿上自己的毕业证和简历去了“205”医院。
“205”医院以前也不大，病人也不是很多，可是这些年宣传工作做得好，在脑血管病的治疗上有一些特点，所以医院越来越红火了。
来到医院的门诊大楼，赵辉正准备打听医院的人事科，猛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过身，看到铁路医院的医生余建国向他走来，便笑着和他握手。“唉，余大夫，你咋在这？”他问。
“我现在调到这个医院了。”余建国笑说。赵辉本来和余建国并不认识，前年在医学院进修的时候两个人住在一个宿舍，这才熟悉了。
“你调到这里了？”赵辉然后问他调到这里多长时间了？
余建国说也没有多长时间，进修完后过了一年多调过来的。
赵辉问铁路医院效益不是还可以嘛，他怎么也跳槽了？
“嗨，可以什么呀，一个月就挣两三千块钱，人干着早都没劲了，我们医院好多医生都跳槽了。”余建国冷笑说。
赵辉又问他们医院领导咋同意放了他？
“医院培养了我那么长时间，肯定不同意我走的，最后我坚决辞职不干了。现在这种事情多得很了。”余建国笑着说道。
余建国能下这么大决心，看来‘205’医院给他的待遇不错了。
余建国笑了下说：“当然了，比以前医院强多了，在这里一个月最起码能挣到五六千块钱，不像以前那么可怜了。”
赵辉对这个收入也满意，便问‘205’医院到底怎么样？
“还是可以的，反正脑血管病人很多。”然后余建国叫赵辉上自己办公室里说话。赵辉跟着余建国去了他的脑血管病门诊。
“咱们是搞医的，都知道脑血管病就没有什么好办法，神经坏死不可再生，他们的病人怎么这么多呢？”赵辉问道。
余建国看看门口没有人，压低声音说道：“还不是靠吹呗，其实哪有什么好办法！那些病人偏瘫着来住院，最后走的时候还是一瘸一拐。这个医院宣传工作做得很好，专门有一个几十人队伍的信息科，成天到四周的小县城公关，给介绍病人的医生提成，所以底下那些医生就使劲给这里介绍病人。一般情况介绍一个病人给一千来块钱提成，谁没有积极性，有些医生一个月就这项就能挣好几千块钱。”
正说着话，一个老头由家人陪着来看病。
病人说自己今天早晨一起床发现口眼歪斜了，很是紧张，便来医院就医。赵辉看那病人四肢都正常，活动灵活，就知道病人是得了面神经麻痹，并不是脑血管病。
“哟，你这个病很严重的，需要赶快住院，不然病情再发展下去，就会形成偏瘫，甚至危及生命！”余建国检查完病人后严肃说。
病人害怕了，便同意住院好好治疗一段时间。
余建国开了住院证。送走病人，赵辉对他说道：“哎，这个病人好像是面神经麻痹，不是脑血管病吧，没有那么严重，也可以不用住院的。”他还以为余建国没有诊断清病情呢。
余建国笑笑说道：“嗨，我咋能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其实这个病人就是面神经麻痹，在门诊扎针灸，外贴点药就能治好病。可是你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坐门诊，每天都是有收住院病人的指标呢，如果完不成任务，那就要扣工资了。”
“那你们这样不是欺骗病人吗？”赵辉问道。
“不胡弄医院咋能这么挣钱！我刚来的时候也有点不适应，看到他们只要给病人做‘CT’检查，就说病人有脑梗塞，吓得病人赶紧住院。这个医院收费也是很高，一般病人住院，没有几万块钱根本别想出院。他们也了解病人心理，你想呀，脑血管病治不好要命，所以多花钱都认了。”余建国一口气说了很多这家医院的秘密。
现在有几家医院不是拼命在挣钱，赵辉也能理解这些事，然后他就问这家医院外科医生一个月能给多少钱？
“外科病人不太多，所以收入也少一些，估计能到五千吧。”
五千块钱也比自己现在收入多多了。赵辉动心了，就说了自己想来这里应聘的事情。
“来这里好呀，不管咋说比咱们以前的收入能翻番了，咱现在不就为了多挣钱！”余建国笑着说。
“那我就下决心了，我也实在不想在我们医院干了。”赵辉说。
“有什么好犹豫的，你早就该来了。像咱们这样的人，正年富力强，工作经验也有了，又在医学院进修过，走到哪里人家都欢迎。”
赵辉被余建国领到了医院人事科。人事科长问了下赵辉的工作简历。“我这朋友没有问题，大学毕业五年了，还在医学院跟我一起进修，现在是科里的主力，普外科的手术都能拿下来！”余建国说道。
“条件应该说还是符合我们医院的要求，你来到我们医院待遇可以放心，一般情况下一个月能挣到五千块钱以上。我们医院虽然主要搞脑血管病，但是领导很有信心把我们医院做大做强，那时候咱们的病人就更多了，你们的收入还会增加的。”人事科长描绘起他们医院的美好前景。“不过你要是想调入我们医院，也是要经过考核，哪天我们给你准备一台手术，领导还是要考察一下你的水平。”
赵辉答应了，说要是安排好了手术，随时可以打电话通知自己。
赵辉从“205”回到医院，不敢对别人说起自己想要调转的事情，就是有时间尽量看书，悄悄做着准备。
过了没有几天的时间，“205”医院给他打来电话，让他去做一台手术。那是一个胃癌患者胃切除的手术，还有些复杂，幸亏赵辉平常比较勤快，这样的手术做的也很多，所以也就很熟练，还不到两小时功夫就从手术室出来了。
看样子考察的人对他还是很满意，让他回去等候通知，这样赵辉就做好了辞职的准备。
马上要离开这个生活工作了五年的医院了，现在他心里竟有了一丝的不舍。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他还几乎什么手术都拿不下来，是这个医院培养了自己，让他有了一技之长，所以尽管医院工资待遇不好，他对这里还是有感恩之情的。人要知道感恩，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品质。
刘晓萍虽然没看上自己，但那个女孩也还是有她的优点，诚恳待人，不虚伪，从来不知道掩饰自己的观点，有时候看上去还像个纯真的学生。不要再记恨她了，她有自己的追求也不是什么错误，现在哪个女孩不想找个有钱男人，谁让自己的工资这么低呢。以后挣钱多了，但愿和她还能有机会，他还是没有办法忘记她。至于小葛，自己实在是对不起她了，他会给她一定的补偿的。
最后他想到了左志强。左主任对属下一贯很关心爱护，要是没有他对自己的严格要求，自己这几年也不会有这么大进步，所以就是离开医院也应该对他打个招呼。这样想着他就来到了左志强办公室。
赵辉鼓起勇气向左志强说了自己应聘“205”医院的事。左志强听了有些吃惊，最后还是说：“走就走吧，咱们医院收入太低了，你们年轻人现在正需要花钱，而且咱们医院也是看不到什么希望！”
赵辉点头道：“是呀，看看咱们医院这些领导，就知道咱们医院真的没有希望了。哎，主任，你也要小心呀，马尚武对你不怀好意，白医生又是马尚武的同学，说不来哪天这家伙就想取代你的位置呢。”
左志强心里清楚，就白医生这个水平，史院长是不可能把外科交给他的。“史院长那人没主见，再说他要不了多少年也就退了，这个医院以后就成了马尚武的天下。”赵辉想到‘205’医院工资待遇那么好，又说，“哎，主任，不然你也调走吧，像你这个水平，去了‘205’医院，一个月最少七八千块钱！”
“我就算了吧，这么大年纪了，不想奋斗了，你们年轻人奔好日子去吧。”左志强最后又对赵辉交代，这件事情暂时还没确定，就不往外面说了，不然影响不太好。
“知道，我没有给别人说过这事情，就是给你说一下。”赵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