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今天本来该赵辉值班，可是因为要去帮着胡经理推销药品和保健品，他想和刘晓萍换个班。刘晓萍这阵正埋头写病历，她秀气的脸庞看上去那么迷人，深深吸引了他。“哎，小刘，今天我有点事，你帮我值个班吧，我明天替你。”赵辉悄悄欣赏了一会刘晓萍说道。
刘小萍笑着问他最近忙什么，成天见不到人影？
赵辉看办公室没人，就对她说了自己最近帮着一家药品公司推销药品的事情：“所以最近有点忙了，不能天天在医院了。”
刘晓萍笑道：“怨不得见不到你的人，原来你是在外面挣外快呀。”
赵辉叹气说没办法，这年头挣这么点工资，不想点其它办法不行。
刘小萍问他帮着什么样的公司推销药品，挣钱多不多？
“嗨，谁知道是家什么样的公司，我看像是皮包公司。不过咱们管那么多干啥，只要他给咱们发钱就行了。我才干了半个来月，现在已经挣了一千多块钱了。哎小刘，你想不想挣钱，不然我介绍你一起到这家公司干吧？”赵辉又邀请道。他知道刘晓萍受不了这个苦，这样说只不过是想讨好她。
刘晓萍有些动心了，问都推销什么药品，好不好推销？
赵辉说道：“就是中成药和保健品，找些家属院和退休人多的地方，使劲做宣传，那些老头老太太就都来买了。”
“噢，我知道了，咱们厂的家属院门口就经常有推销药品的。摆上些桌椅，给老头老太太免费测血压，然后使劲吹嘘他们的药品。”
“对对，那些公司就是这样推销药品和保健品。先免费给老头老太太们做检查，然后把他们的病说得很重，吓唬上一番，然后使劲吹嘘他们的药品。你别说，那些老头老太太也没多少文化，一听他们这样说都相信了，就开始使劲买药，这家伙真的很赚钱。”赵辉笑说。
刘晓萍点头说：“是呀，这些家伙能说会道，真能骗老头老太太上当。上次我看他们推销什么保健按摩床垫，吹的天花乱坠，能治疗各式各样的疾病，一个就要卖一万块钱，也有老头老太太愿意花钱买。你说那玩意能有什么作用？真就能把老头老太太忽悠了。”
赵辉也笑了，说：“就是，保健按摩床垫要是有那么神奇的效果，还要医院干啥。唉，我算看清了，这年月中国人都变成骗子了！”
刘晓萍没兴趣那么辛苦了，最后答应晚上替赵辉值班，让他好好出去挣钱。
赵辉查完房，就找左志强请假，说家里有点事，今天要回去一趟。
“哎，你的病人都处理完了吗，今天不是还准备安排6床病人做手术吗？”左志强问。
赵辉解释说那个胆结石的病人也不急，给她说好了，明天手术。
左志强想起来问：“哎，小赵，大家都反映你最近工作可没有以前那么积极肯干了，一下班就不见人影了，是不是有什么情绪了？”
赵辉当然不承认了，笑着说自己还像以前一样，没啥情绪。
“现在医院里医疗纠纷这么多，工作上还是要小心，不然病人老是找来闹事，对咱们影响不好。”左志强提醒道。
赵辉从医院出来，已经快十点了，就直接来到了胡经理的宿舍。这阵小葛小凤她们都到了。
胡经理看人都到齐了，开始讲话，说大家最近挺辛苦，都很卖力，所以销售成绩也提高了。最后他特地表扬了一下赵辉，说他给病人的讲座讲得很好，病人都很信服。
小葛也表扬赵辉，说道：“那当然了，我们赵医生大学毕业多少年了，水平一直很高，在我们医院就很受病人喜欢。”
赵辉其实对这项工作并没有认真，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来挣这个昧良心的钱，可是又没办法拒绝诱惑。现在的人都在想办法千方百计骗钱，谁能骗来钱谁就有本事，没钱都活该，所以自己为啥要那么老实？
胡经理讲完话，赵辉问他今天该到哪推销了？
“今天咱们上电力局家属院。”胡经理说，“我去那里侦察了好几次了，电力局是个有钱单位，那里的老头老太太退休工资都很高，应该销售不错。”这家伙别看没多少文化，对市场把握还很准确。
“好。”大家说着就做准备。“胡经理，最近效益不错，今天你该请我们一下了吧，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小凤和胡经理开玩笑。
“是呀，我们成天在外面就是吃点面条米线，一天就花几块钱，早都没有胃口了，现在大家都是盼着能改善一下生活。”大伙也说。
胡经理不乐意说：“哎，你们又想宰我呀。我给你们开得钱也不少了，你们就好好吃饭呗，别那么舍不得花钱了。”
“外面伙食那么贵，我们咋敢吃好的嘛。”有人哀叹道。
“好好，只要今天效益好，我就请你们改善生活！”胡经理一高兴起来还是很大方，“所以大家一定好好干，不然就没有好吃的了。”
赵辉心里也很同情这些小年轻。大学毕业急忙找不到工作，只能靠着给别人打临工，一个月挣个一千来块钱，外面的伙食又那么贵，还要租房子，只有亏待自己了。唉，想想现在的人活着都不容易。
到了电力局家属院门口，一个小个子门卫拦住了他们。胡经理对门卫说自己是来给家属们免费体检的，是来给大家做好事的。
小个子门卫态度很凶狠：“什么免费做好事的，别说得那么动听了，我很清楚，你们是来卖药品的。我们这里有规定，闲人免进！”
胡经理赶忙把门卫拉倒屋子里，然后拿出两包好烟，又给他说了一阵好话。门卫得了好处，态度变了。
“真的真的，王主任和我们关系不错，他都同意了，不然我们咋敢骗你呀。”小凤也跟着说。门卫就给她们放行了。
胡经理发牢骚：“妈的，现在挣点钱真不容易，谁都想宰咱们一把。昨天我见王主任，一下就给了他二百块钱，不然他也不会答应的。”
赵辉笑说：“肯定要把王主任收买好，不然他不让咱们在这里摆摊，咱们咋挣钱？现在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干事情就是要花钱的。”
“就是，只要咱们在这里摆摊，二百块钱一会还不就挣出来了。所以胡经理也不要难过了。”小葛笑说。
“哪有你们说得这么简单，二百块钱也不是那么容易挣出来的，不过现在真是没办法呀！”胡经理接着安排赵辉在老年活动室讲座，给这些老家伙先好好洗洗脑子。
胡经理找到了王主任，他马上领着他们去了老年活动室，然后用广播通知，说光明制药厂来家属院为广大老年朋友奉献爱心，免费检查身体，免费进行健康讲座，希望大家踊跃参加。
广播通知了没有一会工夫，院子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就来到了活动室。这些老人们平常在家里闲着也不知道咋样打发时间，所以一有活动都奔走相告很踊跃参加。
赵辉对于讲座已经轻车熟路了。他先讲了老年人为什么多发心血管疾病，然后又讲了如何预防，最后就开始推销他们的药品。
小葛和小凤她们已经准备好了，给这些老年人做起了体检。
通过这些仪器的检查，老年人都不同程度被发现了问题。老头老太太们对他们的仪器也是深信不疑。“咦，这些家伙是先进呀，我以前在医院检查好几次，都查不出问题，可是我知道我肯定还是有病的，不然我咋能老是不舒服呢。”一个没有牙齿的老太太说道。
“那当然了，我们这个仪器是进口的，价值几十万呢，能发现很多疾病的早期，你要不是在我们这里检查，肯定就耽误了，到时候就来不及了！”胡经理骗老人们。
“是吗，你们确实给我们老年人办了一件好事，真太感谢你们了！”一个老头抓着胡经理的手感激涕零。
“为患者服务是我们厂的宗旨，我们以后还要经常还给你们检查，为你们的健康保驾护航。”小葛笑着说。
胡经理又开始和小葛小凤给老人们散发宣传单。胡经理不知从哪里弄了些老头老太太的照片，印到广告上。这些老头老太太全都夸奖着他们药品的神奇疗效。
“我们这些药品全部都是特效药，一般三个月根治心血管病。”小凤拿着广告说，“你看这些老人，患了心脏病和脑血管病，在医院治不好，最后使用我们的药品全都治愈了，这是他们对我们的感谢。”
“医生，我听一般人都说心血管病彻底治愈不了，都要终身服药的，你们真的效果这么好？”有个老头问。
“我们这个药品是现在治疗心血管病的重大突破，在整个国际上也是最领先的。我们厂里有承诺，如果三个月治疗没有效果，能够退款，到时候你们可以找我们厂联系，这是我们厂的电话。”胡经理说。三个月后他们早都不见人影了，患者就是没效果也找不到他们了。
老头老太太被她们的话打动了，纷纷购买起药品和保健品。
到了下午四点多，工商局和卫生局的人员忽然来检查了，把他们堵在了家属院里。大家都有些慌了神。“谁是你们这里负责的，你们在这里卖药经过批准吗？你们这是非法卖药！”一个当官的问。
胡经理有些紧张，承认自己是这里负责的。
当官的很严厉，让他把销售药品的资格证拿出来看看？
胡经理就没有资格证，只好狡辩说他们只是在这里宣传药厂的药品，免费给大家体检，没有非法卖药。
“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你们这些卖药的，就是打着这种旗号欺骗老百姓。你们这属于非法行医非法卖药，我们今天要查封你们！”
那个当官的指挥着手下把胡经理的药品和保健品装上了汽车。
小葛和赵辉这时候都有些乱了，害怕会牵连上自己。尤其是赵辉，如果让医院人知道他在外面参与非法卖药，那对他影响就太不好了。
小葛悄悄拉拉赵辉的胳膊，问现在该咋办？
赵辉小声说找个机会得赶快逃跑，不然让人家抓起来可就糟了。
“是呀，让卫生局抓住了咱们在医院可就丢人了，咱们想办法逃跑吧。”趁着混乱，小葛拉着赵辉就向家属院的里面快步走去。“快，先把白大褂脱了，这样他们就认不出来咱们了。”
赵辉和小葛连忙脱掉白大褂。一个工商局的人发现了她们，追了过来。小葛把装白大褂的塑料袋交给赵辉，说：“你先躲到楼道去，我来应付他。”为了保护赵辉，她变得勇敢了。
赵辉赶忙钻进了一幢楼房的楼道里。工商局的人追上了小葛，让她回去接受调查。小葛可怜兮兮说那个胡经理是老板，自己只是打工的，不关自己的事情，求他就放过她吧。
“你们非法卖药，欺骗消费者，性质是很严重的，一定要跟我回去接受惩罚！”工商局的人厉声道。
“大叔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也没文化，不知道老板是非法卖药。你们应该把那个老板抓起来，我们也是上当受骗的。”小葛哀求道。
工商局的人看着小葛不知怎么忽然发了善心，就放了她，还让她以后再不要干这种事情了。小葛连忙答应，表示以后再也不干了！
卫生局和工商局的人把胡经理和小凤带走了，小葛上楼道里找赵辉。赵辉只害怕被人抓住，这阵已经躲到六楼上藏起来了。
小葛笑着说现在卫生局的人都走了，没事了，可以下楼了。
赵辉松了口气，问卫生局的人都走了，那胡经理他们呢？
“胡经理和小凤已经被带走了，看来要挨收拾了。幸亏咱们跑得快，不然今天咱们也要倒霉了。”小葛手捂着胸口，还心有余悸。
“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说不来都被他们抓走了。”赵辉感谢小葛的奋不顾身。想到自己刚才可怜的样子他感到悲哀，就为了挣点钱，他一个堂堂医生，现在变得像个小偷一样。
小葛让他不用感谢，说：“那阵我也特害怕，可是心里想着一定不能让卫生局工商局把你抓走，所以也就勇敢了，就想要保护你。”
赵辉问小葛为什么不想让卫生局把自己抓起来？
“你想呀，你一个堂堂医生，要是被他们抓了，对你影响多不好，医院肯定会引起轰动的，那样就耽误了你的前程了。而我就是个临时工，我反正是无所谓了，不行就不在这里干了。”小葛说道。
赵辉听她这样说心里更感动了，表示感谢。“嗨，咱们都是自己人了，还这么客气干啥！走吧，咱们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我感觉这里还有点危险。”赢得了赵辉好感，小葛心里很高兴。
两个人从家属院出来，这会到了吃饭时间，赵辉今天要好好感谢小葛，就想请她吃饭。“行呀，咱们赶快吃点饭。唉，本来胡经理还说要请咱们吃饭呢，这下咱们只有自己花钱了。”小葛还是有点惋惜。
赵辉问小葛想吃什么饭？电力局门口的街道上有一家四川火锅店，小葛很长时间没有吃过火锅了，还是有些馋了，笑着说：“那今天你就放点血，请我吃火锅吧。”
赵辉笑着答应了。这家火锅店不大，档次也不高，所以价格也很便宜。一个高个子长得很胖的服务员过来招呼她们。
赵辉征求小葛的意见。小葛点了一堆青菜，要了两瓶啤酒。
赵辉让她别给自己省钱了，又要了两盘羊肉。
能和赵辉一起吃饭，小葛心里很是愉快，笑着说：“好吧，这一个月咱们也挣了点钱，就好好享受一下。”
火锅开了，两个人开始吃饭。小葛举起酒杯感谢赵辉今天请客。
“嗨，这么客气干啥，我还要感谢你呢，不然今天我就危险了。”赵辉笑道。小葛也冲他笑笑，然后勤快地给他夹羊肉。
小葛很温柔懂事，长得也不错，对自己又很有情意，只是可惜了她是个临时工，挣钱太少，还没有保障，不然要是找上这样一个女孩也还是不错的。赵辉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些惋惜。
“哎，赵医生，我觉得你以后不能干这种事了，我都后悔介绍你来这里了。你还是应该好好给病人做手术，练好手艺。”小葛说道。
“我当然要练好手艺了，不然我在科里工作从来都积极主动，就是想多学一点技术。只是现在好好上班也挣不来钱！”赵辉说。
小葛拿餐巾纸擦下嘴，说：“你现在还年轻，不要急着想挣钱。只要你练好技术，以后不发愁挣不来钱，你以后肯定会有好日子的！”
“那倒是，你这女孩还挺有脑子，讲话很有道理。”赵辉笑笑道。多少次他也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一看到社会上有那么多人挣钱比自己多，自己生活还这么可怜，他的心就变得浮躁了。
小葛又说：“那当然了，你是个手艺人，将来挣钱的机会多着呢，现在就看你学了本事没有。你们这些人是越老越吃香。”
“对，将来我学了本事，肯定有挣钱的机会。小葛很明白道理，来，咱们再干一杯！”赵辉笑说。要是刘晓萍也这样看问题该多好呀。
没有多一会她们就一人喝了两瓶啤酒，小葛脑子都有些昏了，脸也红了。赵辉叫来服务员结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