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第二天一早查过房，左志强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好像昨天的酒劲还没有过去，就回到自己办公室想休息一下。

刚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下，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接起来，是冯科长的来电，问他昨天喝多了，今天咋样了？

左志强说道：“妈的，昨天也没有喝太多呀，还不到半斤酒，可是到现在我脑子还蒙蒙的不灵醒呢。”

“我也是到现在脑袋还疼呢。嗨，志强，我估计咱们昨天喝的是假酒，不然不会是这个样子呀。”冯科长说。

左志强也怀疑了，现在假酒这么多，这个可能性也很大。

冯科长道：“肯定是这样！你想想咱们以前喝酒从来没有过这样。妈的，现在食品真是太不安全了，动不动就加用什么‘苏丹红’、工业用胶，给鱼喂避孕药，牛和猪喂瘦肉精。唉，看来以后真要注意。”

左志强冷笑道：“咋注意？要想安全，那就只有不出去吃饭了，天天在家里做饭吃倒是很放心。”

冯科长笑着说：“那是，外面饭看着好吃，其实谁知道咱们都吃了些什么东西。哎，听说现在那些饭店都使用‘地沟油’呢。那玩意多恶心呀，对人身体危害也不知道多大！”

左志强笑道：“这年月到处危险，我看也别那么认真了，搞了这么多年医，我是明白了一个道理，生死由命，该死你就躲不过去。”

办公室门开了，内科医生肖娜微笑着进来了。

左志强放下电话笑着打招呼，问她咋来了？

肖娜开玩笑说：“咋了，来看看你还不行了？”

左志强赶忙给她让座，表示大力欢迎她的到来。

肖娜在他对面坐下，笑着说道：“你现在被科里这些年轻漂亮护士都包围了，还能欢迎我这个半老徐娘呀！”

左志强开玩笑说：“你哪里是半老徐娘呀。哎，你可别这么没自信，现在依然是风采依旧，像个小姑娘一样动人呢！”

肖娜长得还是挺漂亮，只是四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确实有些老了，脸上的皮肤都松弛了，让人不禁有些感慨时光的无情。

肖娜瞥他一眼，眼神充满哀怨，说：“行了吧，你现在也会说好听话耍嘴皮子了，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你也没正眼瞧过我！”

那时候大家还都年轻没有结婚，肖娜很喜欢左志强，左志强本来也准备和她谈对象，后来遇上了现在的妻子，就和肖娜没有走到一起。

再后来两个人都结了婚。本以为大家各自都找到了自己的爱情，谁想到后来过的都不幸福。有时候静下来左志强也会想象，如果和肖娜一起生活，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开了几句玩笑，左志强问肖娜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肖娜说道：“哦，我的一个中学同学得了胆结石，人家本来想到别的医院做手术呢，让我拦住了。我答应让她来咱们医院住院，给她请最好的医生开刀。你看你到时候能不能亲自上手术台？”

肖娜的同学来做手术，左志强肯定要尽力帮忙，于是就答应了。

肖娜说：“那好，我明天就带她来你这里住院。”然后温柔一笑。

肖娜目光中还有一丝的情谊，让左志强一下不好意思了。

左志强笑了笑，又问肖娜现在的生活情况。

肖娜叹气说：“唉，还是那个样子，就凑合着过吧。”

肖娜的老公是个经理，手里有钱有权，在外面早都有了别的女人，肖娜这些年生活一直很苦闷。

“咱们都这个年纪了，有些问题也要想通，其实现在有多少家庭是真正幸福和谐的。”左志强安慰道。肖娜平常心眼也有些小。

肖娜哼了声冷冷说：“你是不了解他，了解了你就不会说这话了。我以前也想原谅他，可是后来发现这家伙太花心了，这些年都不知都换了多少女人了。我听人家说他现在在省城里和一个小歌手又鬼混上了，你说这样的人我还能跟他过下去吗？”

左志强一时无语。肖娜这么漂亮的女人，谁能想到遇上了这样的男人。唉，人的命真是不好说。

肖娜长出了口气道：“我现在都不想理他了，害怕影响女儿的学习。我现在就等着女儿过两年考大学，到时候我肯定会离开他的！”

左志强看肖娜心情不好，也不想说这件事情了，就改变了话题，问道：“哎，你什么时候回内科病房呀？”肖娜在门诊已经好几年了，时间长了容易荒废业务。

肖娜现在还不想回病房，说道：“马主任在病房里，那家伙不好打交道，所以我就在门诊混吧，还自由自在。”马尚武以前想打肖娜的主意，被肖娜拒绝了，所以一直对她怀恨在心。

“内科现在收入不错，这两个月都是全院第一，你要是回去对业务也很有好处。”左志强说道。

肖娜冷笑道：“谁现在还想着业务呀，再说我在门诊上收入比病房一点也不少。门诊上表面收入不行，可是药品回扣这些乱七八糟的比病房里多多了。像我开药不多，一个月回扣就能拿到一千块钱。”

现在药品回扣多的简直都泛滥了。左志强说：“内科病房也有药品回扣呀。内科用的药品那么多，几乎每个药都有回扣。”

“病房里药品回扣是挺多，关键都让马尚武贪污了，他给其他医生也没有多少。那家伙太贪心了，见到好处都想装到自己兜里，他手下那些医生对他意见可大了，所以这次民意测评那家伙在医院才排在第五名上。”肖娜有些幸灾乐祸说。

左志强也听说内科医生对马尚武意见很大，就问：“那马主任一个月药品回扣应该能拿到好几千块钱吧？”他们外科也有药品回扣，每次他都给大家平均分配了，一个月也就七八百块钱。

肖娜算了下账，估计马尚武一个月的药品回扣应该能拿到八九千块钱。“唉，现在这个药品回扣简直没办法了，有时候我觉得医生们用药都有些疯狂了，就是病人倒霉了。我有时候还不忍心给那些穷人用贵药，可是咱们有的医生为了挣回扣，一点也不考虑病人的经济负担，真是想不来现在的人咋都这么贪婪！”她说。

现在的人是太贪婪了，不管是当官的还是老百姓，都在疯狂追求金钱，似乎金钱就是一切。左志强说：“不过咱们当医生的还是要讲点良心，也别太坑害病人了，尤其你的经济情况又不差。哎，你还要小心点，卫生局最近经常悄悄进行检查，别让人家撞上你了。”

肖娜笑着点了点头。她感觉在这里时间不短了，看了下手表站起来说：”聊了这么长时间，我该回去上班了。”

左志强送她出了办公室，让她明天只管领着同学来办住院手续。

“好呀，那你就多操心了。”肖娜说完冲左志强笑笑，“唉，咱们说是在一个医院，有时候一两个月都见不上一面。”

看样子肖娜还是希望经常见到自己的。左志强也笑了笑。

肖娜刚走，办公室的门又开了。5床病人陈金开一脸不高兴地进来了。左志强心里烦，不想理他，低着头看书。

陈金开在左志强对面坐下来，说：“左主任，不好了，我的胃出血了。”左志强听这话抬起头，问他怎么胃出血了？

5床病人说道：“还不是被你们气得！早晨我解大便的时候看到大便又发黑了，那不肯定是出血了嘛！”

左志强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也可能是想威胁医院。“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你的病情还是要重视，胃溃疡时间长了容易癌变，所以还是要尽快手术。”他耐着性子说。

“我咋不急着做手术，可是我现在一点钱也没有了，你们要给我想办法呀！”陈金开哭丧脸说。

昨天下午派出所的警察来找陈金开调查了丢钱的事情，左志强就说：“这事还是要经过公安来解决的，我真的没办法。”

陈金开气愤道：“你们这是想推诿，不想对我的病情负责。派出所是来人了，可是他们什么时候能抓住小偷？难道小偷一辈子抓不住，我就一辈子不看病了？！”

左志强心里生气，可又不能对他发火。这病人长得身体粗壮，又正在气头上，万一对他动手，他只能白白吃亏。

陈金开见左志强不理自己，又痛批一番他们医院见死不救，没有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哼，我现在就找你这个主任！你们要是不给我做手术，我就天天呆在你这里，让你上不成班！”

看到病人一副耍赖的样子，左志强心烦，起身出了办公室。

这事情已经给领导汇报过了，现在再找院长，院长也没有什么办法，还只能给人家添麻烦。左志强打消了找院长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