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公司一个副经理的母亲有病了，史院长带着马尚武徐科长去家里探望，刚回办公室，姚书记推开了门。书记问史院长刚上哪里了？

史院长说：“哦，白经理的母亲有病了，我和徐科长马尚武去家里看了看。现在留了个护士给打吊针，我们就回来了。”

姚书记又问白经理母亲病的情况。史院长冷笑说：“没多少事，就是血压有些低，最近两天老是有点头昏心慌，让她来医院打吊针，顺便检查一下，可老太太脾气很怪，死活也不愿意来医院。”

“不愿意来医院，咱们就去家里给治疗，咱们现在就是要全力以赴伺候好领导和家属，不能让领导有意见。”说完这事姚书记又说，“哎，史院长，刚才你不在，干部部打来了电话，催着咱们上报这次接替蓝院长的人选呢。”

史院长点头说是呀，眼看着这事情就到跟前了，还要抓紧。

“唉，这次蓝院长要是退了，我也还有三个多月就到点了，时间真是快呀，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姚书记很有些伤感，叹息一声。

史院长不平说：“妈的，咱们公司这个政策真是有问题，你和蓝院长身体多结实，还正是能干的时候呢，可就要回家闲着了！”

姚书记摇头道：“没办法呀，现在讲究提拔年轻干部。唉，主要是咱们中国人口是太多了，人家外国都是六十五岁才退休呢。”

史院长这几天一直在考虑，要想这次提拔马尚武不被左志强怀疑，就需要姚书记配合。如果姚书记跟自己一个口吻，左志强就会相信自己的话，不然万一事情败露了，左志强会恨死自己的。

史院长叹息一声道：“唉，妈的，现在这个提前退休损失真是太大了，一年十几万块钱就没有了。”

“是呀，不光是兑现奖没了，工资也少了一多半。我算了下，我退下来，一个月才开一千块钱！”姚书记愤愤说。

现在物价这么贵，开个一千块钱能干啥？史院长给姚书记发支烟，问他退下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姚书记给史院长打火，看他点着烟了，才哀叹说：“唉，我又没技术，不像你们，退下来还能干啥，只有在家里躺着睡觉吧！”姚书记是搞政工出身，以前在公司工会工作。

史院长吸了口烟思索说：“那你还得想办法挣点钱呀，不然这点退休金，日子不好过！”其实姚书记拿了这么多年兑现奖，也不缺钱。

姚书记叹气道：“唉，我这辈子不指望挣钱了，不像你们当医生的越老越香，还能出去挣外快。”

史院长看看姚书记说：“书记，你还这么年轻，退休了光睡觉也不是个办法呀，对身体也不好，人还是需要一个工作的。哎，书记，你要是不嫌弃，退了还是回医院上班吧，一个月给你发上一千块钱。”要想姚书记配合自己，就要给点好处。

姚书记也没有什么技术，就问自己回医院还能干啥？

史院长不以为然说：“咋不能干啥？咱们医院党政上工作也很多的，你可以给他们帮个忙，指导指导。”

姚书记和史院长搭班子这么多年相处不错，知道他是想照顾自己。史院长又说道：“咱们一起工作多少年了，你对医院贡献也很大，我手里也就这点权利，咋也要帮你一下。”

姚书记感激说：“那就谢谢史院长了，回来给我找点事情。”他真发愁回家闲着无所事事的日子。

两个人聊了会，史院长说开了正题，问书记对这次上报提拔的人选有什么看法？姚书记说道：“这次够条件的人选很多，左志强徐科长和马尚武都是咱们医院的后备干部。不过从医院的现状来看，还是左志强比较出色一些，而且民意测评也很符合。”

史院长长出了口气，说道：“我以前也是这个意思，可是……”

姚书记纳闷了，问道：“咋，现在情况有变化了吗？”

史院长眼睛没看他，而是看着窗外，说：“是呀，前几天公司领导打招呼，想把马尚武提拔起来。唉，我现在真有些发愁了！”

姚书记有些惊讶。马尚武比起左志强各可是有不小差距的，不应该提拔起来的。“这家伙有点太贪钱，前些年把咱们医院的病人往别的医院介绍，挣外快，医院人都知道，影响可是不好。”他说。

史院长紧皱眉头说：“是呀，马尚武以前是有不少毛病，人家左志强在医院里还是很有威信的。你知道他和我关系也很好，我是一直主张提拔他的。所以我现在太为难了，又不能不听领导的话。”

姚书记脸上也有了愁云，说：“那是，这事情现在真有些麻烦了。咱们医院现在一切都靠了公司，咱们不能也不敢不听领导的话呀！”

史院长连连叹着气，然后又问书记应该咋办？

姚书记思索下说：“那当然得听领导的话了呀，按照上级指示办。虽然马尚武有不少毛病，不过现在也有所改变了，内科比以前有很大进步了。”按道理提拔干部应该有原则，可是现在的现实却完全都是凭上级领导的意思。姚书记心想着马尚武肯定是巴结上公司领导了。

史院长为难说这事自己就害怕不好给左志强交代。

“那咱们就给左志强做做工作，让他理解这件事情。再说了我也要不了几个月也就退了，他也就是晚提拔几个月。”姚书记道。

史院长使劲吸一口烟，说道：“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唉，那你回来也帮着我解释一下，还要让左志强不太难过了。”

姚书记点着头说：“左志强那个人挺通情达理，应该会理解这事情。”然后他又问提拔马尚武是公司哪个领导的意思？

这事本来就无中生有，史院长害怕露馅，于是模棱两可说：“嗨，还能有谁呀，就是咱们上面的顶头上司呗。”

姚书记还是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想再多问了，反正这事情和他也没多少关系。“那咱们下午就开个党委会，赶快决定了。”他说。

下午领导们坐在一起开会，会上史院长又大概说了一下他和姚书记的意思。金院长得了马尚武不少好处，要替他说话，急着表态：“是呀，我同意院长和书记的意见。咱们医院本来就归公司管，咱们下级一定要服从上级，不然领导不高兴了，医院以后就没好日子了！”

工会主席和蓝院长本来在医院说话就不起作用，在这件事情上就不想多发表意见了，于是提拔马尚武的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会议结束时史院长要求大家对这事情一定要保密，暂时不能透露出任何消息，不然会带来很大麻烦。几个领导也都明白，就点头。

党委会议一散，金院长就回了办公室给马尚武打电话，说他提拔的事情已经确实了，然后又是一番祝贺。

马尚武心里大喜，急忙感谢，并表示晚上请他喝酒。

金院长笑道：“你当然要请我喝酒了！你都不知道，你这次的事情在党委会上争论多大呀，我可是好好给你费了一番口舌！”

“我知道你老哥肯定会给我帮忙的！”马尚武笑道。其实他完全清楚，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史院长，是那十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