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刘晓萍才当了两年医生，对这份工作就有些厌倦了。当医生不仅辛苦，责任重，而且还要不停学习。这些年医学进步很快，医院里那些水平高的老医生，平常没事就看书，不断补充新的知识。她上大学时就感到学习吃力，本来想工作了就可以轻松了，可是现在还要努力，这让她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现在的医生很不好当，弄不好就要有医疗纠纷，她感觉自己每天都精神紧张。
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到了该找对象的年龄，可是在她们医院这个狭小的环境，想找个合适的对象也不容易。科里的赵辉喜欢她，她能感觉出来。赵辉小伙子长得还挺精神，人品也可以，可是她不想再找个同行了。她们医院的医生收入不行，两个人的工资加在一起也就是四五千块钱，这点钱在现在这个社会，真应该算是贫民阶层了。
上班没意思，晚上回到宿舍也很无聊，她没事干就去网吧上网。
网络很容易让人迷恋，只有在网络里遨游，她才觉得生活又充实了起来，忘掉生活里的忧愁。
星期五早晨一上班，主任左志强就安排9床病人的手术。
9床是个患胰腺癌的老头，患病已经一个半个多月了，现在天天肚子疼，黄疸也很严重，看情况已经到了癌症的晚期。不过病人家属还不想放弃，尽量想延缓老人的生命。
“老侯，今天你主刀，让小赵和小刘给你当下手。”左志强交待。胰腺癌的手术挺复杂，他还有些不放心两个年轻人。
“还是让方医生做手术吧。”老侯说。胰腺癌可是个大手术，做下来很辛苦的。老侯马上退休的人了，越来越不喜欢多干活了。
方医生岳母这几天有病了，还要照顾，左志强就让老侯就多辛苦点。“主任，我家里其实也没啥事，还是我来吧，侯医生年纪大了，让他多休息。” 方医生对左志强笑着说道。
方医生昨天上夜班，到现在还没有休息，左志强担心他身体受不了。“你昨天晚上已经很辛苦了，还是回家休息一下吧，让侯医生领着小赵一起干。”他坚持说道。
小赵也不愿意跟方医生一起干活，便对侯医生说：“哎，我说老侯，胰腺癌的手术我也做过好多例了，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你给我指点着就行了，不会很辛苦的。”
侯医生叹口气说：“这个手术最起码要五六个小时，能不辛苦！好好，我就陪着你做手术吧，不然害怕你生气了，说我不够意思。”
刘晓萍笑着说：“就是，你们俩在一起做手术多热闹，说说笑笑，一上午也就结束了。”
“这个病人的情况不一般，估计肿瘤已经广泛转移了，胰头那个部位手术也很容易出血，所以你们还要小心点。”左志强又说道。
老侯大咧咧说：“这病人的病情已经给他们家属交待了，病人现在都癌症晚期了，就是有个万一他们也能理解。”
左志强还是让他好好把关，千万不敢出什么事情。
“放心吧主任，小赵的手术做得不错，比我也差不了多少。”老侯这倒是说了句实话，赵辉听了心里舒服。
病人推进了手术室，赵辉刘晓萍和老侯都做起了准备。
“哎，你还是赶快方便一下去吧，这个手术肯定时间很长，到时候不好出来了。”赵辉对小刘晓萍悄悄说。
刘晓萍感激他对自己的关心，笑着说：“我一早就没有喝水，光吃了一个面包，已经准备好了。”
赵辉看一眼老侯又小声说：“咱们左主任也是，对咱俩还不放心！我都毕业五年了，腹部什么样的手术没有做过，其实老侯的水平比咱们能有多高嘛。”他还看不上老侯的水平呢。
刘小萍还是比较理解人，说道：“咱们左主任也是没办法，现在的病人喜欢找医院的事，动不动就要打官司，不小心咋办嘛。”
老侯看俩人说悄悄话，问她俩咋这么亲热，说啥事情呢？
“亲热什么了，我们说这个病人呢。”刘晓萍笑道，“这病人年龄这么大了，又是癌症晚期，现在做手术真是没有太大意义了。像这样的情况，说不来手术还加速死亡呢。”
“要像你说的那样，病人情况不好就不做手术了，那咱们医院还哪来生意，咋挣钱？咱们现在不就是盼着多来点病人嘛。”老侯说。
赵辉也笑说：“咱们名义上是什么白衣天使，治病救人，其实现在说白了也就是个商人，就是要想办法要多从病人身上挣钱。”
老侯不同意他的观点，说：“也不能说咱们就完全是个商人了，咱们当医生的还是讲良心的，都希望病人能减轻痛苦。要是咱们成了赤裸裸的商人，那病人进了医院就太倒霉了，只能任由咱们宰割了。”
赵辉反驳说：“谁说现在当医生的都讲良心了？上次中央电视台报道了几家民营医院，那里面的医生就是专门宰病人。病人明明没有得性病，在他们的化验下都成了性病，一个病人不花上七八千块钱就不要想从他们医院出来。”
刘晓萍点头说：“对对，那天我也看那个节目了。唉，你们说现在的人咋都变得这么坏呀。医生治病救人，本是个多崇高的职业，想不到现在却干着这么卑鄙的事情。”
老侯长叹口气说：“是呀是呀，现在的人是彻底堕落了，为了金钱真是一点良知都可以不要了，好像有了金钱就有了一切。”
赵辉不以为然说：“这有啥奇怪，现在的人都在追求金钱，医生也不是神仙，可以不食人间烟火。”
左志强对这个病人还有些不放心，进了手术室询问准备工作。
赵辉汇报说病人已经麻醉了，这就准备手术呀。
“那就赶快手术吧，这个病人今天肯定是要费一番工夫了。”
几个人上了手术台。打开腹腔，发现肿瘤已经广泛转移了，到处都是肿大的淋巴结，肝脏也有了不少转移病灶。“唉，看来这病人是不行了，一点希望也没有了，那咱们尽力把那些肿大的淋巴结切除掉，减少点病人的痛苦。”左志强摇摇头惋惜说。
老侯笑着说：“咱们主任当了一辈子医生，见过了这么多生生死死，我发现还是很容易动感情，对病人很同情。”
左志强很认真说：“每一个生命都是个奇迹，都牵动着很多家庭的痛苦喜悦，我们应该敬畏生命，这应该是一个医生的基本素质。”
左志强的敬业让刘晓萍一直很佩服。她说：“是呀，医生现在形象不是太好，和素质下降都有一定的关系。如果咱们每个医务人员都能像主任说的这样，我觉得老百姓一定会很尊重我们医务人员的。”
老侯笑着说道：“哪个医生不想好好为病人服务，得到病人尊重呀，可是现在的社会体质出了问题。咱们医生也是这个社会的一员，怎么可能脱离了现实环境，也要一心想着在病人身上挣钱呀。”
赵辉跟着说：“是呀，现实就是这样，医生要生存，也要挣工资，咱们尽量不要坏良心就行了，好自为之吧。哎，主任，我看咱们主要把胆管和空肠做个吻合就可以了，这样就不压迫胆道了，其他的淋巴结就不用清理了。”这样手术就能尽快结束了。
“对，主要是做个吻合，这样胆道就不受压迫了，也就不黄疸了。”左志强说。小赵做手术很细心，动作也很熟练，这让他感到满意。
“小刘，只要肿瘤不压迫胆总管了，起码不会黄疸了，病人也能减轻不少痛苦。你以前还没有做过这种手术吧？”老侯对刘晓萍说。
刘晓萍以前还没有遇见过这么复杂的肿瘤病人。“癌细胞这么广泛转移，我看顶多也只能活两三个月了。”她摇着头说，“唉，癌症病人后期太痛苦了，成天不停需要打止疼针，我有时想想安乐死对于病人真的是一种解脱。”
老侯说：“你说的是有道理，咱们看着病人这样遭受痛苦心里也难受，可是在咱们国家谁敢进行安乐死呀，那可是要坐监狱的！”
刘晓萍对着左志强说：“主任，你不是说应该敬畏生命嘛，其实我觉得安乐死也是对生命的一种尊重。”
左志强对安乐死虽然能理解，却不赞同她的观点，说道：“生和死本来是不可抗拒的客观规律，我们应该尊重它，不过咱们还是不能脱离现实，现在说这个问题有些早了。”
赵辉笑着说：“就是，现在当医生的任务主要是挣钱，给医院创造效益，讨论这些事情的应该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如果病人都安乐死了，那咱们医院挣谁的钱呀？”
左志强看手术没有太大问题，这才放心出去了。
赵辉忙了两个多小时，腰就酸得直不起来了。刘晓萍就替换赵辉。
工作虽然辛苦，不过能和刘晓萍在一起，赵辉还是很开心。
中午下班时间到了，可是手术没有做完，大家还得坚持下去。
“唉，这个手术真是太麻烦了，看来今天一天时间才能做完。”刘晓萍捶捶自己的腰下了手术台。赵辉又上了手术台。
“这种大手术不常见，虽然辛苦麻烦，却很能锻炼人，累一点也值得！”赵辉说道。他要在小刘面前表现自己很能吃苦耐劳。
老侯问刘晓萍肚子饿了吧？“休息室里有牛奶，不行你就喝点。”
刘晓萍累的现在就盼着能睡上一觉。“在手术室呆了这么长时间，肚子咋能不饿。我现在就想吃上一顿麻辣火锅。”她说。
“你还是喝袋奶吧，这样也能有精神，不然你一会坚持不下来。等到下班了，咱们上饭店好好吃上一顿。”赵辉正好想请她吃饭。
“是呀，今天这么辛苦，做完手术真应该让病人家属好好请咱们吃上一顿，不然咱们也太冤枉了。”老侯笑着说。
刘晓萍喝了袋牛奶，又来了精神。
手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等他们出了手术室，都快下班了。
赵辉想给左主任汇报手术情况，见不到他，就去问护士长。
护士长说左主任上楼了，领导找他有事。“哇，今天这么长时间手术，你们几个都辛苦了。”她笑着说道。
“哇，今天简直是累死了，我是又累又渴，现在肚子都不知道饿了。”刘晓萍坐在椅子上疲惫说。
护士长对刘晓萍这个漂亮女孩一直很关心，笑着说道：“那你就好好歇歇，要不然晚上去我家，给你做点好吃的改善一下生活。”
刘晓萍忙表示不用麻烦了。“护士长就不要操心了，有人关心咱们小刘呢。”老侯看一眼赵辉笑着说道。他几个小时没抽烟了，赶快点上支烟过起了瘾。
左志强回来了，问了一下病人的情况，赵辉做了汇报。
病人家属看他们这么辛苦，就邀请大家上饭店吃饭。
左志强拒绝了家属的邀请，说医院有规定，不让接受病人请客。
“主任侯医生，你们为了给我爸爸做手术，连中午饭都没有吃上，我们心里很过意不去。真的，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请你们吃饭的，不算你们违反纪律。”病人家属真诚说道。左志强还是没答应。
大家都眼巴巴等着病人家属请着上饭店吃饭，现在没希望了。
“算了吧，咱们还是回家吧，吃完饭赶快睡一觉，我的腿都站肿了！”老侯失落说。老侯和小赵心里都有些不满。
小赵还不甘心，去病房给病人检查的时候，对家属说道：“唉，今天简直把人累坏了，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吃饭，身上一点劲都没有了！”他这话是故意说给病人家属听。
病人的儿子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陪着笑脸说：“真是不好意思，为我爸让你们这么辛苦。我说请大家吃个饭吧，可是你们左主任还要客气。”说着拿出了几百块钱往小赵兜里塞。“这点钱你就拿上吧，到外面吃点饭，算是我们家属的一点心意。”
“你咋这么客气，给你爸做手术也是我们当医生的应该的，这样不合适。”小赵这样说却并没有拒绝。
“不是我们客气，是我们真心实意感谢你们。真的，从我爸住到咱们医院，就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你们对我爸爸的病太关心了。”病人家属感谢医生，也指望以后好好照顾父亲。
“那好吧，我就拿着这些钱请大家吃饭了。”小赵笑了下说。
赵辉回到办公室下医嘱，老侯和小刘已经脱了白大褂准备下班。
赵辉问刘小萍准备到哪里吃饭？“这么累的，身上早都没劲了，还能到哪吃饭，就在食堂凑合一顿就行了。”刘晓萍没精打采说。
“你不是说想吃麻辣火锅嘛，一会咱们去吃‘小肥羊’。”赵辉刚才悄悄数了数病人送的钱，有三百块，请小刘吃顿饭还绰绰有余。
刘小萍叹气说：“唉，我现在累得都快动不了了，就想躺下睡觉，哪有心思吃‘小肥羊’呀！”
老侯一听赵辉要请客，立即来了精神，说道：“嗨，睡什么觉呀，你工作时间短，还没有经验。像咱们外科医生，手术累了，到饭店好好吃上一顿，喝上点小酒，一会就缓过精神了。走吧，‘小肥羊’的味道不错，小赵好不容易要请咱们一次！”
赵辉也对刘晓萍说：“真的，咱们三个今天这么辛苦，应该好好吃上一顿。老侯咱们都一起去，人多了热闹！”
老侯看赵辉也邀请自己，高兴道：“好呀，看看咱们小赵小伙子就是豪爽大方，像个男子汉！”
赵辉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悄悄拿了病人钱，说道：“嗨，一顿饭嘛，不就百十块钱，我还能请得起。”
“嗯，咱们小赵是不错，这小伙子工作积极，人也实诚，将来肯定会有出息！”老侯得了便宜卖乖，夸奖道。
刘小萍还是有点不想去。“年轻人，哪来这么多毛病，我一个老头子还都没有累趴下呢。走吧，一会出了门就有出租车，又不用你自己走路！”老侯拉着刘晓萍站起来，说道。
赵辉也表示一会坐出租车，要不了几分钟就到饭店了。
小赵急忙下完医嘱，送到了护理部，三个人就到街上去吃饭。今天晚上该小赵值班，他给一个实习学生打了招呼，让他帮着照看病房，有事打电话。
刚走到“小肥羊”饭店门口，就见前面围着一群人。
老侯喜欢看热闹，也围上去观看。只见几个城管正和一个小贩拉拉扯扯，小贩车上的水果撒了满地。
老侯对赵辉刘晓萍说：“你们看，这些城管又在欺负小贩呢。”
城管们态度很蛮横，要没收小贩的三轮车，小贩紧紧抓着车子不松手，还一个劲哀求着说好话。
老侯看不下去了，拿出手机拍照，说：“狗日动不动就欺负老百姓，我给他们拍照，回来给报纸电视台投诉！”
“谁拍照呢？把他的手机抢过来，给老子狠狠教训一顿！”一个当官发现了老侯，对手下说。几个城管马上扑向老侯。
老侯一看这些人要对自己动武，撒腿就想逃跑。那些城管咋能放过他，围住老侯就开始厮打。赵辉和刘晓萍急了，连忙冲上去保护，结果身上也挨了拳脚。
“哎，你们不要打他，我们老侯是公安局侯局长的哥哥！”赵辉灵机一动，喊叫道。老侯和市公安局长名字只差了一个字，平常大家在医院开玩笑，都说他是公安局长的哥哥。
那个当官的听到这里愣了一下，赶忙让手下不要再打了。
城管们住手了。“他真是侯局长的哥哥？”当官的有些不相信地问赵辉。公安局侯局长大名鼎鼎，一般人听了都害怕三分。
赵辉说：“我还能骗你，不然让我们老侯拿身份证出来让你看！”
当官一下变得恭敬了，点头笑道：“不用了不用了。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他是侯局长哥哥，真是对不起了！”
老侯这时候牛皮起来，哼了一声说：“你们无法无天，胆子也太大了，动不动就打人，我现在给我弟弟打电话！”说着要拿手机。
当官的害怕了，拉着老侯的手说：“侯老哥真是对不起，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现在给你赔礼道歉，求你不要打电话了！再说我们真的没打这个小贩，就是想撵走他，他不听我们的劝告。”
刘晓萍害怕城管们识破了真相，劝老侯说：“算了吧老侯，他们也不知道你是侯局长哥哥，就饶他们一次。”
“真是误会，我们真不知道，就原谅我们一次！”当官的连连说。
老侯傲慢地对当官的说道：“好吧，我也没有受伤，我可以饶你们一次，不过你们把这个小贩放掉吧，别抢人家车子了。这些小贩一家人就靠着做点小生意维持生活，多不容易，你们还要抢人家饭碗，你们咋这么狠心，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当官的委屈说：“我们也是没办法呀。上级动不动就检查市容，到时候批评我们呢。”然后对手下说，“那就听侯大哥的话，把这个小贩放了吧！”那些城管听这话，赶忙帮着小贩捡起了地上的水果。
小贩冲老侯感激说：“这位大哥，真的谢谢你了。我这个三轮车还是借人家钱买的，今天要是让他们没收了，我就没办法活了。”
老侯还要发表长篇演讲，清理下喉咙对围观的群众说：“哎，各位父老乡亲，大家看看，咱们国家的老百姓真的很可怜，他们要生存，可是又没有工作，他们也应该有生存的权利……”
刘晓萍打断了他的话，拉着他就往饭店走。
赵辉也推着老侯走，还埋怨道：“行了行了，一会我还要回去上班呢，你就别啰嗦了，成天就会找事！”
三个人进了火锅店。天冷了吃火锅的人很多，店里没有包间了，他们就在大厅里坐下。服务员过来招呼他们。
赵辉要了几瓶啤酒，把菜谱给刘晓萍，让她来点菜。
刘晓萍点了一盘青菜一盘豆腐羊血和土豆片海带，还要了一盘羊肉。她点完了又问老侯和赵辉够不够？
老侯就喜欢吃羊肉，说道：“嗨小刘，小赵好不容易请咱们一次，就别客气了，吃好点，多来上两盘羊肉。”
赵辉今天白来了三百块钱，也就不心疼了，就要了三盘羊肉。
服务员去准备菜了。“咱们左主任也是，病人请咱们吃顿饭有啥了不起的，他都不敢答应！”老侯给小赵一支烟，说道。
赵辉也不满说：“是呀，咱们辛苦了一天，吃顿饭算什么呀！这可不是咱们要求病人请客，是人家自愿的！”
老侯又道：“你说说现在哪个医院病人家属不请大夫吃饭呀，只有咱们还这么小心谨慎，左主任脑子也太死板了！”
赵辉点头说：“就是，咱们外科这么辛苦给病人做手术，挣钱还不多，再不混上一顿饭吃，岂不冤枉死了！”
刘小萍想起刚才老侯惹的麻烦，说道：“哎，咱们还是别说左主任了，说说老侯吧，成天净惹事。”
赵辉笑着说：“对对，今天要好好说一下老侯。你这个人呀，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爱多管闲事，一天到晚净出来惹事！”
老侯不服气道：“我咋惹事了？那些城管动不动就殴打小贩，我早就看不惯了！咋，你们看到他们打人就不气愤？”
“气愤有啥办法？咱们就是个老百姓，你能管得了吗？唉，现在世界都进入了二十一世纪了，咱们国家还这么野蛮，没有一点法制。老侯，以后真要注意了，你看看你今天的样子，要不是我和小赵保护你，估计你就被人家打坏了。”刘晓萍说。
赵辉笑着说：“真是，今天要不是我灵机一动，说你是公安局长的哥哥，我估计你就被这些家伙打住院了！”
刘小萍那会都被吓傻了，就笑着表扬还是赵辉脑子聪明。
“这些家伙，就会欺软怕硬，一听说公安局长彻底老实了。妈的，这年头就是老百姓好欺负！”老侯恨恨道。
刘晓萍又说：“哎，老侯，你以后真的不敢多管闲事了，不然你看看现在这些家伙多凶狠，你这身子可是经不住人家打了。”
老侯也是有些后怕了，说：“好好，以后我不管闲事了。唉，你说说咱们国家的老百姓咋就这么可怜，人家想打就打，还不敢吭声。”
“你吭声了也没人理你。你们忘了没有，前年13床病人，家里的门面房被人家强拆了，给他在郊区给了套不值钱的房子，人家不愿意拆迁，被打得住院了。那个病人上法院告状，就没有人受理案子。后来病人去北京上访，还被抓回来关进了精神病院。”赵辉说。
刘晓萍睁大了眼睛说：“妈呀，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事情！”
老侯冷笑说：“嗨，这算啥呀，现在那些开发商和政府都是一个利益团体，所以老百姓咋能告倒开发商！”
刘晓萍有些不明白，就问开发商为啥和政府都是利益集团？
赵辉说：“政府的地都卖给了开发商，一年就是几十个亿，开发商对政府贡献多大呀，政府当然要支持开发商了。”
服务员端上了火锅，刘晓萍打开啤酒倒上，几个人就开始吃了。
“还是别说这些烦心事了，说点别的吧，我越听心里越难过。”刘晓萍道，“哎，老侯，咱们主任要高升了，以后谁来当外科主任？”
赵辉感觉左主任要是高升了，凭资历自然也该是老侯接班了。
“我还有一年多就内退了，我才不想当这个主任！”老侯摇头说。
刘小萍说：“老候要是不接班，那就只有方医生当外科主任了。”
赵辉不屑说：“方医生咋可能当外科主任呢，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方医生资历到了，水平也不错，再说他对病人那么好，我看很有可能让他当咱们科主任。”刘晓萍说道。
赵辉冷笑说：“方医生脑子有问题，医院就不可能让他当主任！”
刘晓萍反驳道：“你别胡说八道，谁说方医生脑子有问题了，人家手术做得那么好，病人都夸他呢。”
赵辉扬着眉毛说：“他脑子还没问题？你看看现在这个世道，哪还有他这种人，我看就是神经有毛病！现在医院都讲究经济效益，像他那个样子光会给病人看病，处处考虑给病人节省费用，医院要是把外科交给他了，那就根本别想创收了，大家都喝西北风吧！”
老侯一贯也瞧不起老候，笑着道：“是呀，方医生一本正经，要是他当了外科主任，你们也别想挣药品回扣了！”
赵辉说：“那是呀，咱们挣钱不多，一个月几百块钱药品回扣对咱们也不是个小数字，所以咱们千万不能让他当了主任！”
刘晓萍对老侯笑说：“所以侯医生你就不要退休了，留下来在咱们科里当主任吧。咱们在一起工作多好呀，成天高高兴兴的。”
“我想内退呀，还不是没办法。现在内退了一个月还开不到一千块钱，我还要到外面找点活干才行，不然没法过日子。”老侯说道。
小赵的手机响了。刘晓萍看着他问是不是科里有什么事了？
“来了一个阑尾炎住院病人，我让实习生先处理。妈的，咱们这个烂工作，连顿饭都不让人好好吃！”赵辉接了电话扫兴说。
“那你就赶快吃点回医院，别出什么事。”小刘赶紧给小赵夹菜。
小赵一顿狼吞虎咽，把啤酒也喝完了，站起来说：“可以了，肚子饱了，我得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吧，别浪费了。”
“你走吧，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也要回家了，你晚上就继续在医院辛苦吧。”老侯笑着说。
赵辉走了，老侯问小刘一会咋回去？
刘晓萍今天吃的太多了，肚子有些胀，想慢慢在街上散步。
“那好，你就慢慢散步，减减肥，继续保持你的体型，我得赶快走了，不然晚了没公共汽车了。”老侯打了个饱嗝向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