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有人跳河了，快救人呀！”一阵惊呼响彻了夜空。
刘晓萍正和“漫步云端”接吻，惊讶说：“出了什么事了？”
“漫步云端”朝喊叫的人群看。“好像是有人跳河了。”他说。
“那咱们赶快看看去，我是医生，我应该救人。”刘晓萍说。
两个人向着桥的方向跑过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一个黑影在河里挣扎。河边玩耍的人们都跑过来围观。“快打电话，让警察来救人。”刘晓萍向“漫步云端”说道。
明娃被水呛住了，求生的本能让他喊叫起来：“快救救我呀！”
“漫步云端”拿出手机给警察拨打了求救电话。
天很黑，河水也很冷，尽管有了不少围观的人，还是没有人肯下河救明娃。“不然我下去救人吧？”“漫步云端”征求刘晓萍的意见。
冬天河里的水可是很冷，刘晓萍也担心他不会游泳。
“漫步云端”犹豫着说道：“我游泳是不太老练，不过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我这个人命大，死不了的。”
刘晓萍听他这样说，坚决不同意他下河救人。“那就算了吧，咱们还是等警察来救人吧，不然你救不了人，自己还会有危险的。”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一辆警车呼啸着开到桥上，几个警察下来到了河边。“漫步云端”和刘晓萍忙给警察领路。
警察来的时候已经做了准备，拿出一条长绳子扔到了明娃落水的地方。明娃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不过他还是死命紧紧抓住了绳子。
警察们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把明娃拉到了河岸。明娃如同一滩烂泥，一点反应也没有了。两个警察倒拎起他，明娃满身的水都流了下来。“我朋友是医生，让她来看看。”“漫步云端”介绍了刘晓萍。
刘晓萍摸摸他脉搏还在跳动，就让赶快把他送到医院去抢救。
警察问她在哪个医院工作？刘小萍就说了自己的工作单位。
“好，那咱们就去化工厂职工医院。”警察对司机说。
警察们把明娃抬到救护车上。“妈的，这么大冷的天有什么想不通的，非要自杀，害得我们满身都是脏水。”另一个警察骂明娃道。
刘晓萍和“漫步云端”都坐上了救护车。
“坏了，不应该说我是医生了。”刘晓萍刚才一直很紧张，现在脑子里才反应过来，悄悄向“漫步云端”說道。
“漫步云端”问为什么？“这人一看身上就没有钱，送到我们医院去抢救，到时候医院人会对我有意见的。”她說。
“漫步云端”认为医院就要救死扶伤，应该不会这样吧？
“这人没有钱，抢救他的费用都要我们医院出，你想想医院里能乐意吗？我们现在都是自负盈亏，钱花给他了，我们就得少发工资。”
“那咋办，我还以为咱们是做好事救人呢？哎，咱们先不考虑那么多了，还是救人重要。”“漫步云端”说道。
说话间汽车已经开到医院门口了。刘晓萍怕人们看到是自己领来了这么个没钱的病人，还想躲开，可是警察叫住了她，让她领着病人赶快看病。刘晓萍只好领着警察病人来到急诊科。
急诊科值班的是老刘医生，快六十岁年纪，忙给病人做检查。
刘小萍又对刘医生大概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老刘医生检查了一番病人心跳和血压，然后给他挂上吊针。
警察们一看没有他们的事情了，开着车走了。“漫步云端”想起汽车还在公园，和刘晓萍又赶忙回去取车了。
急诊科值班医生和护士经过一番抢救，明娃终于稳定了。
老刘医生给明娃开了处方，问他还有陪人吗？赶快去交钱取药。
一提钱的事情明娃就有些胆怯了，结巴着说道：“医生，没、没有人陪着我，我、我现在身上也没有钱。”
“那你是哪个单位的？让你们领导来帮你交钱。”小张护士说。
明娃又结巴说：“我没有单位，是、是个农民，在城里打临工。”
“没有钱你咋治病，不行你就出院吧。”老刘医生不乐意说。
明娃现在可不想出院，那样只能是死路一条。于是就说：“医生行行好，我现在肚子疼得厉害，求、求你们给我好好看一下吧。”
“你说的简单，看病要花钱的，你没有钱我们也没有办法，还是赶快想办法去吧！”护士小张不耐烦说。
“大夫，求求你们给我看病吧，我、我现在肚子疼得受不住，我这样出去会疼死的。我刚才就是疼得受不住跳河的。”明娃哀求说。
老刘医生态度还算和蔼，耐心说：“小伙子，我们医院把你抢救过来就行了，就这都白给你花了不少钱了，你肚子疼以后慢慢看吧。”
“医生，你们都是好、好人，求求你们给、给我看一下病吧，不然我肯定活不了了。”明娃说着就要给医生和护士下跪。
老刘医生心肠柔软，有些同情明娃了，也害怕放他出去有事，于是打电话给总值班。总值班是才提拔的徐副院长，听说急诊科有了难缠病人，就从楼上下来了。他问老刘医生怎么回事？
老刘讲了下明娃跳河自杀的经过。“我们现在已经把他抢救过来了。他身上没钱，我们让他出院，可是他说自己现在肚子疼得厉害，还想让咱们继续治疗，这事还要领导做主。”他说。
“哎，你身上没有钱咋看病？我们医院已经仁至义尽了，抢救你的费用就不收了，可是你要看你肚子疼，不拿钱就不行了，我们医院不能光赔本呀。”徐副院长对明娃说道。
明娃这阵肚子疼得又剧烈了，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他哭着一个劲保证，说自己有钱了肯定会给医院送来。
徐副院长看他痛苦的样子也有些不放心，又问老刘医生这个病人肚子到底是什么问题，严重不严重？老刘医生说刚才他检查了一下，这个病人肚子里有个包块，可能是肠梗阻。
“肠梗阻要是耽误了可是会出人命的。”徐副院长皱了下眉头说。
老刘医生点头说：“是呀，所以才要请示领导这个病人咋办？”
“不然就先收到外科住院部，让外科好好观察，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呀，不然死人了可就出大事了。”徐副院长也怕担责任。
徐副院长又给住院部打了招呼。就这样，身无分文的明娃住进了医院外科住院部。外科今晚是赵辉值班，他一看来了一个身无分文的农民，心里就很是不情愿。他给明娃开了一支“山莨菪碱”注射液，让护士肌注，并做胃肠减压。
明娃打上针后疼痛还是没有缓解，不停地呻吟着。
赵辉本以为打上针病人病情能好转，那么明天白天再给他做手术也来得及，现在看情况是不行了，于是打电话叫来了左志强。
“徐院长也是有意思，这个病人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到哪都没人给他看病，他倒是把病人收到咱们医院来了！”赵辉不满说。
左志强一看病人病情很严重，说道：“这个病人这么危重，谁也不敢不收病人呀，不然万一出点事，上面要追查责任的。”
“可是咱们医院白花钱，徐院长就一点不心疼！”赵辉不服气说。
左志强劝赵辉还是给病人好好看病吧，别考虑那么多金钱的问题：“咱们医生还是治病救人要紧，你看这个病人也真挺可怜的。”
“他可怜？我还觉得自己可怜呢！”赵辉哼了声说，“我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一个月才挣这么点钱，连房子也买不起，成天省吃俭用。”
护士来给他们汇报，说病人已经麻醉好了，让赶快准备手术。
左志强和赵辉进了手术室，他又问赵辉咋没叫刘晓萍来手术？
赵辉支吾着说刘晓萍今天有事出去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叫刘晓萍。“哎，小赵，最近几天我看你和刘小萍有些不对劲呀，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左志强问道。最近赵辉的情绪也不是很好。
赵辉还是不承认自己和刘晓萍有了什么矛盾。
明娃被推进了手术室。赵辉主刀，打开了病人的腹腔。只见病人胰头长了一个很大的肿瘤，压迫着肠子扭成了一疙瘩。“怨不得这个病人肠梗阻呢，看来是肿瘤引起的。”赵辉说。
“把肿瘤切一点，然后做个病理切片，看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不过估计胰腺这个部位的肿瘤恶性的居多。”左志强交代道。
给这家伙免费做手术就够意思，还要给他检查，赵辉更不乐意了。
左志强还是要对病人负责，就说：“如果病理切片是恶性的，就要给病人交代，以后要继续抗癌治疗。”
赵辉说：“要是个恶性的，我看这病人也没办法了。他本来就没有钱，癌症治疗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要相当大一笔费用。”
手术进行了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赵辉不能给明娃用太好的药，就简单吊了几瓶葡萄糖，使用了“青链霉素”消炎。
第二天左志强来查房，明娃已经清醒过来了。他检查了一下手术伤口，又询问明娃的病情。
明娃认识这是昨天给自己手术的医生，很是感激，笑着说：“现在肚子不太疼了，就、就是伤口那个部位还有点疼。”
赵辉冷冷说：“刚做完手术，伤口那个部位肯定要疼的，过几天就好了。你今天比昨天肯定是好多了吧？那会我看你都不行了。”
“那当然了，今天已经好、好多了，这几天肚子疼得我简直都受不住了，我就想赶快死了。”明娃可怜兮兮说。
方医生很同情明娃，这么年轻就得了癌症，说：“年轻人，有病了就要好好治病，不要那么想不通。你还这么年轻，总会有办法的！”
明娃摇摇头道：“我真是没办法了，我家里没有人，一个人来到这里打工，打工还不到一个月，老板不给我工资，我根本没钱看病。”
老侯冲明娃说道：“哎，小伙子，你这病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没钱也要想办法呀。昨天你小子是命好，送到我们医院里来了，免费给你做了手术，不然你的小命肯定就完了！”
明娃咧着嘴巴笑着，说道：“是是，我知道，感谢你们这些医生，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不知道，这些天我肚子疼，到哪里人家都嫌我没有钱，不、不给我看病，只有、有你们医院给我做手术。”
赵辉还惦记着挣钱的事情，说：“哎，你也不要光感谢我们，还是要让家里准备上一两万块钱，不然就没办法给你看病了。”
明娃眨眨眼睛看看医生们。他有些不明白了，自己得了肠梗阻，现在做了手术已经治好了，为啥还要这么多钱？
“你知道你为什么得了肠梗阻？那是因为你肚子里长癌症了，压迫了你的肠子！”赵辉毫不客气说，“现在只是把肠梗阻治好了，可是以后癌症还需要继续治疗的。”
明娃尽管脑子不是很聪明，可他也知道癌症的凶险，知道这病是要人命的。“我得了啥病？你们说我是癌症？”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得了胰腺癌，要抓紧赶快治疗，不然要死的！”赵辉又说。
明娃楞住了，结巴了下说：“我咋会得这种病呢，那我不就完了？”
赵辉接着说要是抓紧治疗还有希望，不然肯定没几个月时间了！
左志强觉得赵辉说话太难听了，于是便说明娃道：“哎，你还是要想些办法，尽量凑些钱来，这样也好给你看病呀。”
明娃问癌症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又说自己真的没有钱了。
“没有钱我们可没有办法给你看病了，那你就准备出院吧。”赵辉现在和刘晓萍关系结束了，就要说她的坏话，又对左志强说，“咱们小刘也真是，这病人没有钱，她却把病人领到咱们医院来看病。”
左志强问小赵听谁说是刘晓萍把这个病人带到医院的？
“是急诊科老刘医生说的，她和警察把病人带到咱们医院的。主任，你得给院长商量一下，咱们不能就这样白给他看病呀。”
左志强答应回来找史院长，商量一下这件事，然后说：“如果这个病人实在没有钱，等他伤口好了，咱们就赶快让他出院吧。”
左志强和赵辉方医生回到办公室，刘晓萍正在下医嘱。
左志强问那个肠梗阻的病人是不是她带到医院来的？
“不是我带来的，我也不想让他到咱们医院看病，是警察硬要带到咱们这里的。”小刘感觉自己犯了错误，不敢承认了。
“那人家急诊科老刘医生说是你和警察把病人送咱们医院的，看来是胡说八道了。”老侯医生笑着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在渭河公园玩，看到有个人跳河了，警察把他打捞上来，我就给他做了人工呼吸。警察看我是个医生，就要把病人送咱们医院抢救。我也知道这病人可能没有钱，不想让他们送来，可是没有办法呀。”小刘讲了一番事情的经过。
“小刘，你积极抢救病人，应该得到医院的表扬。”方医生笑着说。他觉得小刘这个女孩子很善良，一贯都有同情心。
医院里已经有人对刘晓萍不满了。她撅着嘴巴说：“什么表扬呀，只要不挨领导的训斥就万幸了，唉，看来这年头人真的不能做什么好事了。左主任，你给院长说一下，这件事情真不能怪我。”
刘晓萍这是救死扶伤，是做好事，院长肯定不会埋怨的。左志强就安慰她一番。“哼，现在这种事情可不好说，有些人嫌我给医院带来了麻烦呢。”刘小萍真有些后悔救这个病人了。
“嗨，这有什么麻烦的，以后见到这样的病人咱们还是不能袖手旁观，毕竟咱们是医生，还要有责任感，不能什么事情都想到钱，人命还是最重要的！”方医生笑着说道。
赵辉不服气说：“救死扶伤是咱们当医生的职责，可是现在看病都需要花钱呀。他身上一点钱都没有，最后还不是咱们医院买单！”
这么重的病人赵辉还不想抢救，左志强觉得他的思想很有问题，就批评了他几句。老侯看到赵辉不高兴了，就转移了话题，笑着问刘晓萍：“哎，小刘，昨天晚上那么冷，你一个人跑到渭河公园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和男朋友约会？”
刘晓萍不承认，说来了一个大学同学，自己领着到公园转了转。
老侯笑说：“那同学肯定是个男的，不然大冷天还逛公园？！”
刘晓萍脸上有些不自然，看赵辉一眼，又狡辩两句。
赵辉低着头下医嘱，尽力不去听她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