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来做桥
靳舒阳和俞桑瞬间愣住，一起盯着秦砚。
靳舒阳内心OS：砚哥怎么忽然这么圣母？呸！圣父！
俞桑内心OS：真是为了讨好大舅哥，什么身段都能放下啊！
俞桑和靳舒阳望着他上下打量，壮士！
郗青没有说话，只把手盖在他的手掌上。
秦砚看着郗青：
“青子，我明白的。运营的事的确不应该由演员来做，何况，我刚才还试图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这会直接影响大家明天的排戏状态吧。”
刚才李珩说了那一番话，秦砚才反应过来。
他和他们虽然活在同一个世界，却又处于不同的节奏里。
昆剧院的人习惯了风平浪静、按部就班。
而秦砚所在的金融世界，瞬息万变。每一秒钟，都有巨额的资金上下波动，有时候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
他已经习惯随时绷紧一根弦，只要是自己能把握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百分之百。
就像今晚，他也习惯性地想用最快的方式补救，却忘了，李珩他们是艺术家，是和他不同的人。
他转了转手掌，回握郗青，道：
“那你呢？”
郗青抬眼：“嗯？”
秦砚：“你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份外之事？当初，是你第一个来找投资，缠着我帮你改BP，也是很耽误正事的吧？”
想到这里，秦砚不自主地笑了一下。
要不是郗青的坚持不懈，甚至死缠烂打，他们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缘分，
秦砚也永远不可能走进昆曲的世界，不可能走出自己的“山门”。
郗青似乎心有灵犀，也笑了起来，又接道：
“可是昆剧院没有运营人员呀！我不做，就没人做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关系到昆剧院的生死存亡，其实，也不是完全的份外之事吧。”
她垂下眼睛，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上，显得温柔无方。
“而且，这些日子我也学到很多东西，自己以前的一些想法也有所改变。”郗青道，“以前，我也常常在想，为什么现在大家都不听戏了？
我们其实没做什么错事，昆曲也没做什么错事，它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为什么时代就快要将它抛下了呢？
有时候觉得，这个时代瞬息万变，真像一个渣男！”
旁边的俞桑和靳舒阳没忍住，笑了一声。
郗青也笑了笑：
“可是这些日子，我跟着你做BP，跟着小太阳录节目，还有运营我们昆剧院的官方账号……秦砚，你知道吗，我好像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
那个不成熟的BP似乎为我打开了一扇门。
我从不知道，原来昆剧院也有可能自主经营，除了卖票，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方式可以让大众看到我们，看到昆曲；只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去探究过。
我们像是在桃花源里的人，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其实，不是时代把我们抛弃了，是我们自己在桃花源里待久了，没有勇气去拥抱这个时代。”
“可是秦砚，”郗青忽然握紧他的手，眼神里充满了炽热，“我想去拥抱，我想去融入，我想让昆曲有更多的可能性，让它在这个时代找回属于它自己的活力。
既然，现在没有从桃花源通往外界的桥梁，那么我来，我来做这个桥梁。
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演员，力量也微不足道，但这也是向这个时代走近了一小步，对不对？”
秦砚怔怔看着郗青，眼中是同样的激动。
他说不出话来，只觉有一腔热血充盈着胸口，一种激烈的感情在胸腔里膨胀。
郗青的一番肺腑之言，质朴又热烈，每一个字，都像是往他心上砸。
俞桑红了眼眶。
靳舒阳抽了抽鼻尖，回身抹了一把眼泪。
这番话，在座的或许没有比他更感同身受的了。
他就是从昆曲的桃花源走到外面世界的人，只是，他没有把昆曲带出来。没人比他更知道那有多难。
“外面”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一个世外的桃花的。所以，他努力活成外面的样子，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外面人”，仿佛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认可。
可那样的“外面人”，已经不是他自己了。
其实，“外面”也是很固执的呀。
“青姐，砚哥，”靳舒阳道，因为激动，说话带了浓浓的鼻音，“我也来做这个桥。这个时代，也需要去拥抱昆曲。”
俞桑看着他们，憋了一口气，道：
“哎呀！今晚本来该很高兴的，都怪青子，搞这么煽情！”
她朝郗青哼了一声，揉了揉鼻尖，拿出手机开始码小视频的文本：
“我们快点儿拍吧，你们不睡，我还想睡呢！”
郗青噗嗤一声，摸摸她的头：
“好！这就拍！”
她转向靳舒阳：
“靳导，这回没有专业设备，委屈你用手机咯！”
靳舒阳咧嘴一笑：
“靳导的手机也是杠杠的！”
秦砚看着他们，摇头笑了笑，已经开始剪视频了。
偌大的昆剧院小院，只有四个年轻人，说说笑笑，热情好像永远也用不完。
夜幕下，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水果和零食，歪歪斜斜倒了一堆；幕布上的视频早已经黑了，旁边的屋子还亮着照明的灯。
夏风吹来，吹动小院的梧桐树，吹动树下的石榴花，像一株株小小的火苗，微弱，却从未熄灭。
郗青、俞桑和靳舒阳很快对好了台本，就开始拍摄。
郗青拿出一套水钻头面，对着镜头，开始科普。
刚拍完一条，昆剧院的大门传来动静，没几秒，李珩出现在眼前。
四个人都愣住了。
他回来作甚？
李珩叹了口气，也没有说话，只把背包往桌子上一扔，拿出笔记本电脑，和秦砚一样，打开剪辑软件。
郗青：“师兄你……”
李珩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扫秦砚一眼：
“等他一个人剪，得剪到猴年马月去？小太阳，把你刚拍的素材传过来。”
靳舒阳呆了两秒，接着一窜而起：
“好嘞！”
“我们也来！”宁艳和许绍忽然出现在小院门口，身后跟着昆剧院众人。
“好！”郗青压下涌上鼻尖的激动，咧嘴一笑。
那一刻，她知道，桃花源到世界的桥，将会越来越宽。
而昆曲和这个时代，也将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