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郗青学以致用，在病房对着俞院长一顿忽悠，把今天上课听到的专业词汇像机关枪一样打出来，好不容易才把老头劝得眉开眼笑，看自家叛逆女儿都顺眼了许多。
出了病房，门一关，众人便迅速把郗青围起来，一副公堂审人的架势。
郗青举手认怂：“灵机一动，嘴上没门，缓兵之计，饶了我吧。”
李珩扶额：“不是，大姐，等老头出院，发现咱们已经并入京剧院，还全程瞒着他，不得挨个手撕？”
众人附和。
李珩都可以想象老头拿着扫把，把他被逐出师门的样子。
猛男瑟瑟发抖。
郗青委屈巴巴：“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众人无奈，又开始讨论怎么圆谎。
一片嘈杂中，俞桑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要不你们就去找找投资呗。”
众人继续讨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What？！
焦点位瞬间从郗青转向俞桑。
俞桑鼻息轻哼，阴阳怪气：“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真的不行。”
众人：“……”
郗青：“这……倒也是个办法。”
众人汗颜。
他们和郗青是市戏校的同学，从小到大，好像只有郗青听不懂俞桑的阴阳怪气。
郗青：“其实，大家也不想咱们剧院真的并入京剧院吧。”
众人叹了口气。
想是一回事，可大家也都知道希望太过渺茫。
郗青接着说：“我今天莫名其妙听了一节金融课，好像拉投资也并不是那么难。我听那些投资案例，几百万都是少的。我们剧院又不要那么多，说不定真会有人投！”
“真的？”众人眼中瞬间燃起希望之光。
他们当中没一个懂金融的，但就是觉得郗青说得好有道理，大概是太想保住昆剧院，薅着一根稻草就死命地拽。
郗青：“我听那教授讲什么商业计划书，他们专业的人好像叫BP？”她回忆起秦砚的课件，“咱们就试着做做呗，我看也不太难，图片比文字多！”
接着，一群金融小白围成一团，开始在医院讨论如何做一份吸引人的商业计划书。
俞桑无语，翻个白眼摇了摇头。
老的不正常，小的也不正常。
而城市另一头，秦砚教授丝毫不知道，他那位一节课学生，正窝在沙发上积极做作业。
他今天下课早，回家做了个简单的晚餐，又看了一会儿《货币经济学》，难得有了睡意，便早早上床了。
睡梦里，是黑漆漆的天，像下雨一般，落着燃烧后的灰烬。
教室外的走廊歪歪扭扭地晃动着，尽头是109教室的大门，里面飘出咿咿呀呀的昆曲声。只是音律变调，显得有些诡异。
秦砚走在走廊上，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他疯狂拒绝，却又不得不靠近那扇门。
来到门口，只见讲台上一女子背身而立。
她一身精致戏装，水袖抛得婀娜，软糯的嗓音唱着“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她回眸，对秦砚娇媚一笑。
秦砚呆住了。
女子走着细碎的台步，画了戏妆的脸越靠越近。
忽然，绝美的脸竟变得狰狞，女子露出獠牙，笑得越来越诡异。她不知何时驾上了车，油门一踩，直撞向秦砚。
砰！！！
秦砚惊醒，猛地坐起，额角还挂着颗颗分明的冷汗，后背浸湿一片。
他缓了好一会儿，捏了捏鼻梁，只觉十分疲惫。
床头柜上还躺着郗青落下的戏曲娃娃U盘，笼罩在暖黄的灯光里，委屈巴巴看着秦砚。
今天上第二节课的时候，郗青没在。秦砚本想记她一次翘课，谁知道点名点了两次都没缺人！
这就很诡异了。
难道是以前挂科的学生，故意来他课上捣乱？
秦砚一向严厉到变态，恨他的学生多，这种可能性也确实不小。
他又盯着U盘看一阵，终于没抵挡住好奇心，打开电脑，插上U盘。
这一查才发现，女人的PPT尾页写着：C市昆剧团演员，郗青。
结合最近学校里比较火的戏曲赏析选修课，和郗青那句“秦教授，对不起”，秦砚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想起他在进教室之前，走廊里飘出她的唱腔，细腻柔美，又带着抑扬顿挫的小力量，确实是专业演员才有的水平。
不过秦砚不太明白，为什么还有人在从事这项职业？
戏曲演员需要经历多年异常辛苦的训练，却并没有与付出匹配的收入。从金融学的角度来看，这是一场不太成功的青春投资。
比如他今天看到的郗青，那把嗓子，那样的颜值，要是去参加选秀节目也早红了。
秦砚摇头笑了笑，找了个防水袋把戏曲娃娃U盘装进去，打开手机，预约了快递上门取件。
深夜，C市的灯一盏一盏暗下去，一整栋楼，唯有郗青的窗户还亮着昏黄的光。
郗青趴在电脑前，敷着面膜，抠着丸子头，做她的商业计划书。
模板是她在WPS上下载的免费BP模板，上面充斥着股权结构、财务报告、融资计划之类的词，她一个都看不懂，只能默默百度。
熬到三四点，她也才做了两三页。
郗青无语望天，到底是什么让她产生了商业计划书很好做的错觉？！
没办法，希望勤能补拙吧。
之后的几天，郗青除了排练就是做BP，成天顶着一双大黑眼圈。
李珩见了还打趣：“你这黑眼圈，油彩怕是都盖不住！”
俞桑更是吓一跳：“我的青子小宝贝，你可是靠脸吃饭的人！快别折腾了，睡个美容觉不香吗？”
郗青也没办法，谁让自己菜呢？
她依旧白天和剧院的同事们讨论，晚上继续完善BP，终于在一个星期后，出了成品。
这一天，大家聚在昆剧院的小院子里开例会。
院子古色古香，有曲折的回廊，上面吊着不知名的藤蔓，一群人围着石桌坐下，喝茶的喝茶，摇扇的摇扇。
郗青打开电脑，忐忑地给大家展示。
PPT一放出来，昆剧院上下都惊呆了。
他们虽然不懂，但看过电视剧呀！这份BP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没想到他们的小青子还是个金融小天才，讲BP的样子颇有霸道总裁范儿！
同事们都很兴奋，仿佛昆剧院明天就能起死回生。
“不过，还有个问题。”李珩插话，“东西是做出来了，但你们有谁认识投资人吗？我们……该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