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覆水难收
老狼和芙蓉一起来到泉水鸡一条街。这里早已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泉水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让人口舌生津。
楠山泉水鸡，是C城的一道美食。吃泉水鸡，一般有3种吃法，俗称"一鸡三吃"，即"泉水鸡，鸡血旺，炒鸡杂"。
外地人来到C城，一般都会选择先到楠山泉水鸡一条街品尝泉水鸡，然后待夜幕降临后方才登上观景台看C城夜景。
走进一家挂着“泉水叮咚”招牌的小店，两人择了靠窗的桌子落座。不一会儿，一位店小二上前，让老狼跟他一起到后厨挑选活鸡。老狼让店小二捉了一只三斤多的乌皮土鸡称了秤，方才回到座位上，与芙蓉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
吃泉水鸡至少要等二十多分钟。不过，这种等待没有让食客感觉是种煎熬，相反倒增加了几分悬念和期待。
吃罢泉水鸡，已是万家灯火映C城。老狼驾驶着自己的丰田先将芙蓉送回家，然后才往自己家里赶。
进得家门，老狼发现妻子在客厅里看韩剧。妻子头也未抬，只是用鼻孔哼了一声，似乎看得很投入，于是他转身走进了卧室。老狼感觉有些疲乏，脱掉外衣便躺在床上养神。
卧室的装修显得有些沉闷，家具全是中式风格，墨绿色的窗帘也缺少风情，显得过于凝重，就犹如他端庄的妻子一般让他没有浪漫感。妻子在一家事业单位搞财务工作，家里的经济大权由她掌控，所以装修的事自然也是由她做主。装修时他曾提议装成现代风格的，但老婆说时下都兴中式风格，他便不置可否。家里从来都是她做主，所以他从不提出异议。至于建议嘛也仅仅只是建议而已。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仿佛就是个赚钱工具，老婆对他公司的经营从不过问，只要他按时将利润打入她的银行卡。老狼落得清闲，所以养得一副好脾气，凡事任她打理。
老狼尽管很喜欢芙蓉却一开始就言明自己不会离婚。或许是已经习惯了沉闷的家庭生活或许是天生不喜欢折腾，老狼一直生活得很本分，直到认识了芙蓉。芙蓉的美丽和小资让他很动心，但也仅仅只是动心而已，他不会为此乱了方寸。让他惊喜的是芙蓉居然也喜欢自己，所以他最终做不了柳下惠。当他们第一次身心交融的时候，他燃烧了自己。他暗自感叹，原来做爱这件事可以如此美妙。芙蓉的身体像一个伊甸园让他迷恋，芙蓉的情调像一座矿藏吸引他去探寻。他甚至以为是芙蓉激发了他的创造力和才情。这些年来，他的事业也算一帆风顺。他不奢望挣什么大钱，只要公司平稳发展就阿弥陀佛。平时他也不喜欢像别的老板那样成天在外面应酬，基本上都是按时回家。对此，老婆自然也很知足。只是她好像天生就缺乏女人味。无论穿着还是性情都显得有些“中性”，甚至在床上，妻子好像也没有什么欲望，每次他有要求她也只是配合一下，有时甚至只是“意思”一下而已。她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在妻子的身上好像有些例外。这些年，他与芙蓉水乳交融领略了性爱的美好也品尝了爱情的美妙，按理说也该作出选择了，可是他居然就没有选择。当然不做选择也就是“选择”。平心而论，妻子也没有什么过错，把一个家料理得井井有条。也许谈不上温馨，但很安稳。妻子人不浪漫但比较贤惠，对他的饮食起居照顾得也还算周到。这样的家，他能够轻易抛下吗？
手机突然发出短信提示声，他打开一看，是芙蓉的：“思念的翅膀找不到栖息的地方！”一瞬间，他的心抖动了一下。
对芙蓉，他自然有一丝歉意但还不至于愧疚。毕竟他们相识的时间错过了人生的黄金季节。他没有权利选择。所以他也不自私，一开始就开宗明义告诉芙蓉不要因为自己错过成家的机会。当然，芙蓉暂时还没有归宿也让他内心矛盾，可谓让他欢喜让他忧。然而下意识里，他还是相信芙蓉迟早会有一个归宿的。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尽量把他们之间的地下情掩饰得天衣无缝，延长彼此相处的时间，多一分快乐和幸福。他是真心的喜欢芙蓉，正因如此，他才和她做了秘密情人。其实原本他也算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他不喜欢逢场作戏，也不会热衷上演啥子办公室恋情之类的故事。尽管他的公司不大，自己只是一个小老板，可也有女职员有意无意地向他靠近。不过他很有定力。因为他深知搞婚外情不过是玩火者自焚，所以很多年都能把持自己。看到自己的一些兄弟伙因为婚外情弄得焦头烂额时，他曾经很为自己的明智感到骄傲。
不过，自从遇到芙蓉后，一切都改变了，他终于没能独善其身。怪谁呢？“都是月亮惹的祸”！记得第一次和芙蓉云雨后他搂着她耳语：“你该不是白兔精吧？”芙蓉莞尔一笑：“你是唐僧？”言毕居然跳下床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哼唱《天竺少女》——
噢……沙里瓦,噢……沙里瓦,
噢……嗬!……噢…嗬!…噢…嗬!…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是那圆圆的明月 明月
是那潺潺的山泉 是那潺潺的山泉
是那潺潺的山泉 山泉
我像那戴着露珠的花瓣 花瓣
甜甜地把你把你依恋 依恋
噢……沙噢沙噢沙里瓦沙里瓦
这样想着，他略微思忖后回复：“那就让思念——长征！”一想到芙蓉在床上时的躁动，他的下面立刻不安分起来。他赶紧起身上卫生间沐浴。
当他从卫生间出来时，看见老婆已经躺到了床上。他的屁股刚刚落在床沿上，老婆就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他内心咯噔了一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身体却顺势倒进了她的怀里。
芙蓉一人躺在宽大的席梦思上发呆。老狼的“让思念长征”让她思念的翅膀继续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扑腾。窗外的一轮明月见此似乎也有些不忍便悄悄躲进了云层。
芙蓉的床足足有两米宽。雨竹曾开玩笑说她浪费，一个人占那么大的“地”，他们两口子还只睡一米五宽的床呢。芙蓉揶揄雨竹：“那是你们两口子想搂着睡吧。”
芙蓉最大的遗憾就是老狼从未在自己的床上过个夜。两人每次都是选择在白天幽会。 “白天不懂夜的黑”，这句歌词让她感同身受。但她从未向老狼提出过在自己家里过夜的请求，甚至连“撒娇”的招数也没摆弄过。她的“理智”或许正是老狼依恋她的根基。在内心深处，她一直有个小小的心愿，就是与老狼一起到国内某个风景名胜区度假。但她知道老狼经营的业务没有出远差的借口，所以这个愿望她从未对他提起过。每次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会超过几小时。真可谓一寸光阴一寸金。偶尔他们可以在一起厮守一个白天，她将此视作自己的节日。不过这样的“节日”一年里屈指可数。他是老板可以自己给自己放假，大不了那天遥控指挥一下；而她就必须请一天年休假，还得碰运气看那天公司是否可以允许她脱岗。有时尽管已经请了年休假，但只要老板一个电话打来，她还得乖乖地返回去上班，让自己的“节日”流产。
她不知道别的情人是怎么过的，反正自己和老狼只能一周见一次面。她自己调侃这就是“非常6+1”。几年下来，C城周边的风景区都被他们玩遍了。他们都信奉那句名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所以身在有山有水的C城，他们觉得是种福气。只是不能一起到外面的世界体验双宿双飞的生活，芙蓉内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但这仅仅只是遗憾而已，她从未在他的面前流露过，更不会为此埋怨他。即便是两人已经约好了看电影，但他家里突然打来电话说有事，她也不会埋怨，甚至主动催促他赶快回去。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争吵和生气这样的小插曲。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也许下意识里他的“产权”原本就是属于别人的，所以她没有资格生气，因此连生气的心理诉求也冻结了。
芙蓉从不在玩儿的上面乱花钱，但特别喜欢在床上“投资”。她的理论是：人的一生三分之一的时光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所以床上用品一定要漂亮舒适。正如某位明星代言水星家纺的广告语“恋一张床，爱一个家”。她的衣橱里床上用品足足摆放了七八套，而且全是真丝面料，像她的肌肤一样光滑。她喜欢按季节更换不同色系的床上用品。比如严冬时节，她会换上大红系列的，好似冬日暖阳；春暖花开时节则采用粉色系列的，犹如春江花月夜；酷暑时节则更换为淡紫色系的，凉爽而温馨；秋风乍起时则演变为金黄色系的，犹如丰收的大地流光溢彩。老狼第一次走进她的卧室就怔住了，那时正是秋霜季节，窗外是灰蒙蒙的一片，但她的卧室却是“芙蓉国里尽朝晖”。老狼一边迫不及待地拥她入怀，一边喃喃低语：“老天，你的闺房堪称超五星的吧？！”
此刻，在这金色的“大地”上，她却没有一丝收获的喜悦。窗外的一轮圆月似乎也和她一样落寞冷清，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仿佛立刻就要坠落下来。有人说“爱是独自也能成双的事”，她曾说给老狼听，老狼大笑：“自慰？有创意”！她却黯然神伤：“顾影自怜”！
芙蓉翻了一个身，掏出手机写了一则短信“长征结束，终于到达延安，可是始终找不到宝塔山”。发出后许久都没有收到老狼的回复，她便关闭了手机。
窗外，月色如水。
辗转反侧的她，只能让思念继续长征——
半夜,老狼起来小解，在卫生间悄悄打开手机，看到芙蓉的短信后陷入沉思。他把卫生间的门反锁后，给芙蓉打电话，可语音提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回到卧室，老狼没有睡意，干脆走到阳台上透气。
望着头顶上的月亮，老狼神情黯然，耳畔忽然响起周华健的《让我欢喜让我忧》——“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 恨悠悠……”
当然，他与芙蓉的情感还在继续，他不愿去预想结局。但无论结局如何，他知道自然也是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