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吴的心事
这一夜林峰失眠了。
不仅仅因为黄莉娟结婚的消息，还有颜欣跟男人在外面夜不归宿的事情。
林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一幕又一幕画面在林峰的脑海中晃过。
他一会想起含辛茹苦将自己抚养长大并且供上大学的农村父母，一会想起自己努力一辈子都买不起房子的微薄工资，一会想起黄莉娟的冷漠无情和颜欣的若即若离。
到了后半夜，还是难以入眠的林峰索性起身下床走出了宿舍大楼。
林峰本来想喊郭云飞和王霖陪自己出去吃夜宵的，但是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两点，郭云飞最近心事重重，王霖又在备考硕士研究生，他一个人蹑手蹑脚地去了老吴的十里飘香烧烤摊。
“林峰，这么晚还不睡觉，是不是想女人了？”将烧烤串递给林峰后，老吴挤眉弄眼地笑道。
林峰闻言腼腆地笑了笑，只顾着喝酒，也不吱声。
“林峰，时间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帮你抹平所有伤痛。你现在所烦恼的那些事，过几年你自己都想不起来。”看到没有其他顾客，老吴索性端着一条小板凳坐到林峰身边唠嗑。
“吴叔，没你说得这么玄乎吧，我觉得有些东西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却。”林峰不以为然地说道。
“林峰，你才二十出头，一辈子长着呢，现在可不要忙着下结论。”老吴摇头大笑，跟林峰碰了碰杯。
几杯酒下肚，林峰心中舒畅了很多，昏暗的灯光下，老吴在林峰的眼中仿佛一尊佛像，脸上散发着一层光晕。
“吴叔，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忘掉一个女人？”林峰求助道。
“我知道办法，但是我不能教你，不然你会看不起我，或者恨我一辈子。”盯着林峰看了片刻，老吴认真地说道，“林峰，有些事情，你越是刻意去做，反而做不好，还不如顺其自然，让时间搞定一切。”
林峰闻言，他夹了一块辣椒扔进嘴中，仰头灌了自己一杯冰啤酒，然后头脑瞬间清醒了很多。
看着老吴满脸的油腻，林峰朝老吴竖了一根中指。
“嗨，以我这个暴脾气，我今天还就不信了。我怎么也在江湖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了，就你遇到的这点芝麻大点的事情也能算事？看到没，那边有一个洗浴中心，你只要进去一抖擞，我保证你神清气爽，再烦心的事情也会抛到九霄云外！”似乎被林峰的中指给激怒，老吴一着急，直接祭出了杀招。
顺着老吴手指的方向，林峰的目光飘向了一百米外的一块霓虹灯招牌，霓虹灯上的摩登女郎嫩白肌肤跟皓齿红唇让林峰一阵口干舌燥。
“林峰，你不会还是处男吧？”看到林峰面红耳赤的样子，老吴好奇地问道。
“什……什么意思？”见老吴盯着自己看，林峰尴尬地低下头，心慌意乱地回复道。
“哈哈，居然被我猜中了，你的处男之身居然保留到了二十五岁，不是听说你们这批八零后很开放么，你咋这么异类呢？”老吴哈哈大笑道。
“谁是处男啊，我大学时就不是处男了，只是没去过那种淫秽场所而已。”林峰极力否认道。
“什么叫淫秽场所啊，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这个时代笑贫不笑娼，食色人性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里面大多数姑娘是迫于生计，才不得不闭着眼睛去赚那钱，她们未必就是不知廉耻的人，她们赚的钱要么用来赡养父母、要么用来供养子女，你凭什么看不起她们？”老吴斜睨了林峰一眼，不屑地说道。
“我没有看不起她们啊。”被老吴一阵数落，林峰愧疚得厉害，连忙辩解道。
“你是没说看不起她们，可是你的表情和语气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老吴一副我早就看穿了你的样子。
老吴抿了一杯酒，贼兮兮地凑近林峰的耳朵问道：“林峰，跟叔透个底，你跟女孩牵过手没有？”
林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跟女孩接过吻没？”
林峰继续点头。
“破过处没？”
“老吴，你怎么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林峰闻言面色大囧，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哈哈，露馅了吧。还说自己大学时就不是处了，想蒙吴叔，你还嫩着呢。”看到林峰的反应，老吴又是一杯酒下肚，脸上洋溢着畅快的笑容。
感觉到老吴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浓郁市井气息，林峰觉得自己十几年来受到的教育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踌躇再三，犹疑着问道：“老吴，你真的是大学毕业么？”
林峰质疑的眼神让老吴有点气血上涌，他掏出手机，然后打开QQ，从里面找出一个聊天群，大声道：“看到没，这是我的大学班级同学群，这个管理员就是我。”
看到重庆商学院几个字，林峰愣了一下，这才想起重庆工商大学便是2002年由渝州大学和重庆商学院合并而成的，看来老吴的确是大学生，而且是老牌大学生，只是老吴这个大学生形象跟林峰想象的成功人士形象相差也太大了。
“老吴，你堂堂一个大学生，却隐姓埋名窝在城中村做烧烤买卖，真的是大隐隐于市啊，我想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林峰眉头一皱，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
“你倒是说说能有什么原因。”老吴也兴致来了，他朝林峰举了举杯子道。
“不会是因为那个洗浴场子吧？”林峰朝远处的霓虹灯牌挑了挑眉毛，满脸戏谑地笑道。
“这个算是原因之一吧，因为那个洗浴场子的存在，我这里半夜的生意的确不错，但是这个不是主要原因。”老吴摇头道。
林峰本来只是插科打诨说着玩的，看到老吴竟然在认真地听自己说话，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天马行空的答案，然后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打量老吴，这一刻，面前老吴的形象终于跟林峰想象中的大学生形象重合到了一块。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老吴被林峰的眼神瞪得有点毛骨悚然，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神色诧异地问道。
“老吴，你不是说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么？”林峰并没有直接回答老吴的问题，而是质问道。
“你……你喝多了么，怎么答非所问的？”老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强自镇定道。
“老吴，你应该一直没能忘得了那个被临时工撬墙角的初恋女友吧。假如我猜得没错的话，你那个初恋女友应该就住在这附近，你之所以将烧烤摊摆在这里，是因为在这里每天都有机会看到她。”眼看老吴快绷不住了，林峰一气呵成地说道。
“你……”老吴显然没料到林峰能够一针见血地说出自己隐藏在心中十几年的秘密，他指着林峰，目瞪口呆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化为颓然一声叹息，只顾着往嘴中灌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