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母女仍坚守 师父报喜讯
冬天到来，燕妮的三姨回来了。她和外婆吵架，幺舅要和她打架。过完年不久三姨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她的音讯，外婆也从不说起，而燕妮不习惯这边生活，直到有一天母亲出现，她哗哗流泪。
“妈妈，带我出去吧，我怕，我再也不想在这边读书了。“燕妮就读女儿沟小学，交通不便下雪天她不敢走路，还是小伙伴背她上学。母亲来了，她千方百计的要母亲带她出去，“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
邹林音不忍心孩子在这里受苦，毕竟年纪还小，于是带燕妮走出了大山，“再也 不来这里了，冬天冻死我了。”燕妮委屈地说。
“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怎么做事？我们祖辈都住在神农架大山上，你姑外婆小学文化当上了镇长，我十九岁到武汉学习，不晓得你将来能干点什么。”
“我就在妈妈身边，永远离不开你。”燕妮拽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有这么孝顺啊。只怕你跟三姨一样耐不住寂寞，守不住穷，自己跑了。”
“我才不会呢！我是你最乖的最听话的女儿。”
经过大半年的休息，邹林音身体基本康复，复查时连医生都称奇。归来心情大好，她准备东山再起，播种育苗，燕妮每天则自己走路，她不怕什么变态狂了，汪处长告诉她们那个人从美国回来的博士已被抓住，大家不用担心侵害儿童的事件了。
燕妮看着重新布置的家发现变化真大，小木床换成双人大床，窗帘也是色彩多样的，家中的林椅改成了帆布，厨房也加了新款煤气灶，老式书桌也不见了，妈妈专程买了桐油色的书桌。有三个抽屉两个小柜，妈妈平时背的挎包不见了，现在流行手包了。“妈妈，家里变化真大。”
“这些可不是别人送的哦，我又隔三差五卖柑子换来的，不然今年你回来哪有钱上学啊！还有这种子，包田钱从哪里来？”
“妈妈，你真厉害。”她坚起大拇指称赞母亲。
“你是我的宝贝，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了啦。”燕妮调皮的说。
没过多久，邹林音到了当阳迎接劳改的丈夫，八年过去了，孩子都要上三年级了，她不离不弃等着永源回来。买了几身衣服让丈夫穿上，吴永源抬头望天，天空蔚蓝一片，“终于可以回家了啦。”丈夫似一个小孩子一样和她走出了这片世界。他们将重新开始，丈夫老了很多，进农场吃不了苦头历经折磨，他始终相信自己是被陷害的。是历史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他跟着妻子来到827，见着卫兵毛骨悚然，他害怕和穿制服的同志们照面，当年被他们屈打成招送到当阳农场。”小邹，这位是什么人？“汪处长好奇的问她，她说是多年在外的爱人。
进门之后，丈夫觉得很不习惯。“坐吧，我给你沏茶。”邹林音让他坐下来。他听话地坐在沙发上，浑身不自在十年没坐过软座，忐忑不安地望着忙碌的妻子，他很沮，没有他，妻子居然可以如此生活富有。
孩子放学归来，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反感：“你是谁啊，怎么在我家喝茶。”
“我是……”顿时吴永源语，爸爸，他有资格做孩子的父亲吗？孩子睁大眼睛凶巴巴的看着他，一种仇视的眼光刺痛了他的心灵。
邹林音出来缓解了场上的尴尬。“孩子，赶快来洗手吃饭吧！”
丈夫没有起身，呆坐在沙发上，或许受了不少刺激，整个人的状态变得异常。那顿饭只顾自己吃，没给孩子说话。燕妮并不知道曾经让她四处寻找的父亲就在眼前。有人说父爱是淳厚的，即使他默不作声的，你可以感受到他对你的关爱。“吃饱了，你俩慢慢来！”放下碗筷他说道。
哦，邹林音也放下了碗筷，收拾桌子。
晚上，孩子和母亲睡，男人则单身睡。这样几天如此，燕妮有些不高兴，忍不住问母亲：“妈妈，我们家来的男人是谁呀！怎么还不走。”
“他是你爸爸，住几天就回家了。”邹林音哄着孩子说。孩子从小没见过父亲，她心中只有母亲，家中忽然来了男人有些抵触情绪。
因为刚从农场回来，丈夫没有着落。邹林音让他留下来照顾孩子以减轻他办事的压力，燕妮自来娇生惯养，对他这做父亲的不理不睬。有一日邹林音外出办事，让丈夫给孩子做饭吃。
燕妮站在校门口，看着父亲端着饭盒过来了，“孩子吃饭啦！”燕妮接过饭一看，红红的一片辣子，她一向不吃辣椒，看了这饭吃不下：“我不吃，肚子不饿。”她拒绝了父亲的好意。
父亲也没有说啥，也不有给钱给孩子买零售吃，自己带着饭回家了，看着饭菜可惜了，自己把饭菜吃了，晚上回家，燕妮催促母亲做饭，“妈妈，我饿了一天，怎么才做饭啊！”她发起了小姐脾气。母亲一向很疼她，问她不是爸爸送饭来了。菜做得太差了，放那么多辣椒我哪吃得消。
邹林音打开饭盒是空的，问丈夫，丈夫说看着可惜了，自己吃了，“你也吃得下啊，孩子不可怜啊，你怎么忍心让她挨饿？”丈夫火了，她自己挑食怪得上我？她不争辩，知道丈夫多年不曾感受过亲情温暖也不埋怨他。
一个月之后，婆婆来看他们一家三口，“总算一家子扯到一块儿了。我的疙瘩也落下了。”
“你的疙瘩落下来了，我这八年的怨恨才长起来。”永源说。
“呸呸呸，有啥好怨恨的，命中注定的。儿子，你要往好的方面看。小邹等你八年带着孩子容易嘛？现在你是丈夫爸爸，要承担家庭责任。”
次日，婆婆看家带着孩子，邹林音送丈夫去外地打工，两人来到汽车站，买好票准备上车，丈夫看到玩猴把戏的，他凑前去看，过了一会儿邹林音把他拉出来，“别看了，等一会要收钱了。”
“收钱就收钱，我看完不行吗?”丈夫像个孩子一样气冲冲的住前跑。
这一切深深的刺痛了邹林音，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要孩子脾气，谁稀罕你啊，一个人拿着车票回家了，留丈夫一个人在这里逛。回到家，婆婆问送走了。她说没有，为了看猴把戏和她吵架了。男人就这点度量和志气还怎么承担家庭重担啊。
不想深夜有人敲门，婆婆开门吓了一大跳：“是永源，怎么回来了？”
“走回来的。”他淡淡地说话。
“也真行啦，没钱坐车可以从汽车站走到莲沱来。”
“邹林音别欺人太甚，没有你我照样过得下去。”
“好啊，咱们明天就离婚。”
“离就离，谁怕谁！”吴永源十分生气。
婆婆左右做工作都劝说不住，邹林音流泪了，“妈，对不住了，孩子我带着，八年我都过来了，或许我们结婚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没有感情基础就算他不坐牢我想以他的志向和我的坏脾气我们也过不长久。”
他们回到老家办理了手续，邹林音什么家产田地都没要，带着孩子回到莲沱，从此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吴家人也老死不相往来，结束了这段婚姻，她本身可以和其他男人结婚，但是为了孩子的成长不受伤害，她一直保持单身。对孩子说爸爸有他的事。
这年冬天，邹林音带着孩子忙碌田间，孩子极不想干活，她会吼她，“我们在小时候就晓得烧火做饭，我养你这么大让你干这么点活你还这不愿意，将来我老了，谁供你吃喝、”
燕妮一边流泪一边帮忙牵水管。要是爸爸或三姨在这里就好了，其他小伙伴放学后与电视机为伴，她则要陪着妈妈浇水整地，只有来人了，她可以四处疯了一会儿。
新年伊始，邹林音收到来自云安的书信，是韩文祥，老师写给她的，整整四年，韩老师杳无音讯，这次来信?说了他出走的一些故事，韩文祥住院的时候追债人也不放过他，乘上厕所之机逃走了，身上没有几个钱的他，直接坐船到了涪陵，因为改制，当年的农科所撤了。他求人说好话化得盘缠来到云安。
听说县长是他同宗，走投无路之下前往求救，那年政府大门是向老百姓敞开的，作为外乡人县长并没有将他拒之门外，“本家你是干什么的，有啥我可以帮助你的。”
“实不相满，我是柑橘专家，种了四十多年的柑子，会育苗嫁接，原先在湖北育苗的，因为同行陷害，曾逼得我走投无路才落得来到云安。听说您是本地父母官，又是我们韩姓同宗。所以来求你行个方便。能在贵县落脚。”
“看来你年过花甲，还在外面奔波，我很同情，正好我们这边发展农业缺少带头人，你就在这边干吧！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
“真是太难为你了，”韩文祥如遇知音，决心用自己的技能回报政府的思情，拿到政府介绍信，他开始寻找适合的乡镇，种植柑橘，最后决定在长江边的云安镇包地搞科研。
当时他囊中羞涩。所有空产都让老伴给把控，出走时也没有啥钱。后来儿子求救谁知儿子以断绝父子之名为由拒之不理。陷入危险境地的时候，他寝食难安。自己想办法成事却没有一个支持他。或许人混得穷困潦倒的时候连自己的至亲都也看不起他。
思索几日，他向村干部说好话：“魏支书，你一定要支持我搞个这柑子项目啊。我在湖北干了四十多年，退休前还是省劳模，现在来贵地希望可以带动这一带老百姓发财致富，报答党对我多年培养的恩情。”
“韩老头儿，我理解你爱国爱人民的赤胆忠心，你说吧，有啥要求，我们尽力帮你。”
“我看村里好多人都外出打工，抛荒非常严重，不如租十亩地给我搞试验，你放心，我的柑子树长出来了肯定交租金。支书要是想建果园，我一定帮你搞起来，今后县里省里的领导来了，可以带他们参观你的果园。”韩文祥因势利导。
支书见说得有道理，“行，只要能让老百姓发财致富，我当干部那有不支持的道理。”
地有了，韩文祥愁的是种子，他又写信给老家农技站，希望可以给他弄种子，出于对老干部的尊重给他弄了种子免费发往云安，这样他的种子田地住都解决了，单凭他一个人根本完不成这个任务。
“老乡，正在忙啥呢？”韩文祥主动和农民拉拉家常，还说可以帮他们带来收入，说白了，先干活，卖了苗子再给工钱。“你放心，我这里有县长的介绍信，村里批准我将这么大的土地能跑吗？工钱不少的，要是你家要建果园我给你折扣，免费提供 技术服务。”
“这成，”善良淳朴的农民爽快地答应了，他们一年中冬季最闲的正好可以抽空给韩文祥帮工，春天有时间又可以帮忙移栽挖树。
说干就干，次年苗子都育出来了，带着县长介绍信，韩文祥又联系各乡镇干部，希望可以组织种植柑子，长江上游奉节产柑橘，农民收入高，云安曾派人学习苦于无技术指导成活率小，没有嫁接根本不挂果。这下因为韩文祥的技术服务是免费，嫁接仅收人工费，当地干部都非常支持他，都和他签定协议，分年采购他的苗子，这下本来一盘死棋被韩文祥给走活了，欠的债很快就能还清了，人工也付清了，自己的生活质量也大为改善。
又干了一年了，收入比上年还多，头一年栽的苗子长势不一样。干部问他“韩老头儿，你这一下子把我们云安的柑子种植带火了，嫁接的时候有你忙的。”
“这个不怕，我可以带徒弟嫁接，实在忙不过来让我得意徒弟来云安和我一起为老百姓服务。”
“好好好，他若来，我们免费提供住宿的房子，孩子上学也可以解决。”
有了干部的承诺，韩文祥大胆邀请邹林音加盟。他在信中写道：“四年来我吃尽了不少苦头，总算换来了老百姓干部对我的信任。销售的四十万株苗子要及时嫁接才有丰硕的果子，来吧，让我们一起开创一片天。”四十万株，光嫁接就是不少收入，她能不动心嘛？
韩文祥希望邹林音帮忙运这一批已嫁接的柑子树到云安，方便他们开春给未嫁接的红桔嫁接，毕竟韩文祥的名誉在湖北被诋毁没有市场，无论从那个关口出省他都要列入黑名单。只有邹林音手握证书行走四方无人阻挡。这事也只有托她才能办成。
“这下我有用武之地了，”邹林音返回秭归和同乡联络采购树苗一事，还说这是韩文祥老师要的，同乡都才相信他们，赊账卖的，运往云安的路上她有了换地方创业的想法。
见到韩文祥老师，他的风采依然，韩文祥将她介绍给政府干部说说：“小邹啊，欢迎你来我们云安创事业，云安老百姓欢迎你。”
“老百姓欢迎我，你们干部不欢迎吗？”她开起玩笑来。
“欢迎，当然欢迎，只要你肯来，住的提供，孩子上学保证安排得最好的学校。这些我早就和韩老师商量好的。”
“太感谢了，这次回去我一定办好事情。”
邹林音返回莲沱办理燕妮的转学手续，燕妮极不情愿的说：“我喜欢这儿。我不想转学。”她确实喜欢这个地方。这儿有她完美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