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红领巾的初衷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想着三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的同学们就激动不已。我穿上早就准备好的另外一套新衣服。洗漱完毕，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双肩背包，刚刚把里面的东西整理好，就听见司马茹按门铃的声音。
我打开房门，看见她穿了一件玫红色羊毛绒长大衣，内套一件黑色高领紧身衣，一条白色长真丝围巾飘逸在胸前，休闲而文静。
“呵呵，这么靓哇。”我本来是想说“你也起这么早哇。”结果不知道怎么口里蹦出来的却是那几个字。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你也很齐整啊，额额，灰色细呢大衣，里面格子衬衣，是保暖的吧。可以说是精神抖擞。”她围着我好像欣赏什么东西似的，一边说一边笑，我被她搞得竟然不好意思起来。
“瞧，这不是去看同学嘛，三十多年了，还不得齐整一些。不过我感觉好像是去约会似的，好激动。”我回答道。
“姜班长，准备好了嘛？现在就走。”她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突然改变的这个称呼让我感到很陌生，于是说道：“还是叫名字好，习惯了这两天的随意，你这突然一本正经的倒让我感觉生分。”
“今天，你就是班长嘛，你想想一会大家见你后会怎么称呼？”
“那你就是班副啦。哈哈，怎么现在叫着这么别扭呢？”我笑着说道。
“远吗？是在三耳火锅博物馆吗？大家怎么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去聚会？”我又补充说道。
“三耳火锅博物馆，那可是你意想不到的好地方，你到那里就知道了。”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说着火锅，并不搭理我的班副之说：“三耳火锅博物馆，现在有叫做三耳火锅文化城，是在咱们白市驿金凤镇。可别小瞧金凤镇，它是重庆主城西大门，是重庆高新区核心拓展区，北边有重庆大学城、西永综合保税区和西永微电园，东边紧连着重庆主城核心商业圈，南边和走马镇相邻，西边又衔接璧山区。”
当我们坐上车，她又俨然导游似地说起来：“金凤镇现在有2个国家4A级温泉度假区、1个市级森林公园、1个生态旅游区，另外还有遐迩闻名的泰马术、上邦高尔夫、重庆射击射箭中心、三耳火锅博物馆等等。金凤镇不但是重庆十大生态宜居名镇，而且是全国农村环境综合整治示范镇。呵呵，你要是有时间，就咱们白市驿周边的靓丽名胜和雄起的经济和文化也够你跑一个月。”
“嘿，三十多年，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也是变的能言会道了，看你现在的豁达和开朗，哪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说话总是脸红的司马茹啊。”我开玩笑似地感慨着岁月的变迁。
“羞涩是韶华的蓓蕾，那是被深藏而不露的秘密。知道吗，有些东西是永远会驻守在心灵里，永远不忘的涅槃。”没有想到我随意的一句话，竟然会波动她的心灵，我马上严肃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开玩笑。”我说着，就看见迎面而来的路牌提醒：距离白市驿2KM。顺便又说到：“哇，快到了，真快。”
“今天聚会选择重庆火锅博物馆，是因为它是全球唯一以火锅为主题的博物馆，你也感受感受作为重庆人的骄傲吧。”
“哈哈，延伸一下，是白市驿的骄傲、是九龙坡的骄傲、也是大重庆的骄傲吧。当然也是我这个爱吃火锅的重庆人的骄傲了。”我也学会了贫嘴。
车子一下子拐入一个开阔地，在一棵大树下，司马茹把车停下来，她打开车门，一条腿刚刚跨出去，就有几个人跑过来。
“司马茹，你迟到了。”听见这“迟到了”三个字，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学校里。那时候我这个班长经常训斥那些迟到的同学，甚至有被我训斥哭了的女同学。
“快出来吧。”我身旁的车门被打开，司马茹低头招呼我出来。
“呵，金屋藏娇呐，是谁？”一个声音传过来。
不等我从车里出来把衣服整理一下，几个声音向着我嚷嚷开了，有男有女。
“哇，班长。”
“是班长……”
“姜班长……”
有俩个男生不等待我站稳就搂抱住我：
“渝生老弟，知道你会来的”
“想起来了，你是……”
“我是……”
“太想念你了……”
大家相互猜测着对方的姓名，在对号入座。而后不分男女拥做一团，依稀中记忆起小时候的模样和神态。
紧接着又有二辆车停靠在司马茹的车子旁边，下了车也蜂拥而来。
“班副，我已经联系好这里的一个会议室。现在人应该到齐了吧。”有一位女生边跑边向这边呼唤。她见司马茹仍然在和两个同学说话，就又大声吼道：“司马茹，叫你呐，你没有听见我叫你嘛。”
大家一起扭过脸去，嘻嘻哈哈的重复着“班副、班副……”的称呼。
司马茹先是一怔，随后就笑着把大家看视了一遍，大声说道：“走，刘媛媛，你带路，大家跟上。”她挽起刘媛媛的胳膊走在前面，同时听到她小声对刘媛媛说：“别叫我班副”
只见刘媛媛哈哈大笑着大声回答说：“你就是班副嘛”
这个刘媛媛，我想起来了，她当时是文体委员，是个泼辣热情的人。
“是她父亲帮助给大家提供这个会议室。那会议室平日是不对外的。”身旁的同学告知我。
尽管是冬天，今天却阳光灿烂，早上八点的太阳已经在远处山上徐徐升起，山脉一片辉宏。
看着闹哄哄往前去的人流我心里想着：眼前聚集在一起的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是几十年前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的桌友，是几十年前玩在一起的启蒙开慧的愚童。
当大家一阵风似地拥入会议室，把室内的椅子围成一圈，谦让安坐后，有人就对我说：“老班长，你先说几句吧。”
我和同学们一样热血喷张，抖擞一下精神清清嗓子就说：“同学们，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们相聚在一起，我好激动，总是有一种返老还童的感觉，临来我在家里甚至梦到自己带上红领巾，梦醒后就思量着这次聚会何不起个名，好给大家一个纪念，所以我自作主张，把咱们这次聚会主题叫做‘梦中的红领巾’。”
说着，我就从身边的双肩背包里拿出了几十条鲜红的红领巾，一时间鸦雀无声，大家面对红领巾肃然起敬，一下子好像都回到了青少年时代，各自思量起各自的记忆。老班长我就站起来顺着围坐着的同学，给每个人发一条红领巾，于是一下子又像炸锅似的你给我系红领巾、我给你系红领巾，挺胸直腰的都显得更加年轻。
于是有人提议说，既然这样，那么我建议推选老班长为这次“少先队活动”的大队长，大家一致同意。我推诿不下，就站起来说：“好吧，那么我就不客气受任啦，感谢大家的信任。”
我双手握拳向大家致谢，然后继续说到：“红领巾时代可以说是咱们每个人经历过的最鲜活的年代：单纯、活力、希望、理想……那是在座的你我一生中最美妙的记忆。”说到这里大家点头称道，嗡嗡嗡的又活跃起来。
我抬起双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说到：“由于各种原因，很遗憾还是有十来位同学不能够如期相约。时隔三十多年的今天，我们相聚在此的二十个多位同学，大多数同学可能是自离校门几十年没有见过面，现在就先点名增强一下大家的记忆，再安排各项具体活动的工作。现在由班副司马茹同学把今天到会的点一下名，提到谁的名字就站起来和大家招呼一下。我首先在此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姓姜名渝生，就是重庆生的意思。想必大家都认识吧”我站起来和大家招呼，一下子哗然，大家点头嬉笑的一阵热闹。
“那么我也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司马茹，以前有同学叫我司马相如，哈哈，那是抬举我。”司马茹站起来风趣的介绍又让大家大笑起来。
“刘媛媛，原来的文体委员。”司马茹开始点名。
“到，媛媛，援助的意思，愿意为大家服务。”大家齐拍手叫好。
“钱本善”那个坐在最边上的女子站立起来，嘴里大声呼出一个“到！”，紧接着又补充一句：“人之初，性本善的本善。”大家又一阵欢笑。
司马茹继续点名：“孙鹏、李燕，”两个人一起站立起来答：“到”。这是双胞胎，而且是龙凤胎，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兄妹俩一起站起来，哥哥孙鹏随父姓，中等个头，胖乎乎的一脸严肃，妹妹李燕瘦高个子，看起来高，其实比哥哥矮一些，因为身材很好所以显得很高，她永远是笑呵呵的，站起来就和左右的同学握手言笑。
“周乃谦、王梦楠、卫玲玲、吴浩、蒋良、沈义方、韩五子、杨建国……”被点名的同学都会站了起来做自我介绍，大家鼓掌一片喜欢。
司马茹点名结束，我就站起来说道：“我简单安排一下：班副司马茹负责这次活动的全程协调工作；周乃谦、吴浩你们两个记者就负责照相，给大家留下一些相聚的镜头；钱本善你这个语文委员做会议记录，把同学们精彩的发言都记录下来；蒋良、沈义方你们两个是专业编辑，就负责把纪录的文字和照片进行编辑制作，最后的精彩就交给你们俩位；孙鹏、李燕你们兄妹俩负责茶点水果；还有蒋良，你在医院工作，就负责我们大家的头疼脑热，万一谁不舒服那就是你的事了；剩下的同学们随杨建国布置会议室桌椅摆放。”
我看看自己手腕的表，然后给大家说：“现在快8点，大家各负其责的做好准备，10分钟以后准时到这里集合。对了，刘媛媛你和卫玲玲负责食堂安排饭点，午餐十二点吧，十二点吃午饭，二点钟再在这里集合，去火锅博物馆参观。”
会议室拼起来的大长桌上铺着一块台布，台布上摆放着几盘清洗干净的苹果、香蕉、和刚刚上市的冬枣，还有几碟子香瓜子分散在台布的四周，会议室两套茶具，摆放在台布的两头，真是各负其责做的秩序井然。
我们根本就没有了年龄的存在，因了这胸前的红领巾、因了这如梦般的相聚。这时候大家围坐在大长桌边，反而安静的如同坐在课堂上，一个个把眼睛都望向我。我这时候也沉浸在这莫名的寂静中，不敢打破这美妙的氛围，可是看到大家都看着我，于是我站立起来挺直腰杆理理红领巾，用沉稳的声音说到：“同学们，几十年后我们相聚一起，眼前就好像时空穿越，回到那清纯的青少年，看着胸前飘逸的红领巾，我的心陶醉了。我们曾经年轻过，可是我们曾经又走过了不一样的历程，我们的人生过往，有幸福、有痛苦、有光明、也有阴霾的时候。大家何尝不是有情怀的人，在今天这个美好的相聚时刻，我们畅所欲言，把自己平日不敢说出来的、不能够倒出来的快乐、幸福、委屈、痛苦都倾泻出来。”我停顿了一下，其实，那初见的热潮一过，每个人都是思绪万千，记忆的闸门打开了，汹涌澎拜，不堪一击，空气像凝结住了。
不知谁低声的哼起一支歌来，像一丝烟漂浮起来，缓慢的抒情而又励志。一个人、二个人、三个人……最后二十几个人一起哼唱起来。又不知谁双臂搭在相邻的两个人的肩头，一个人、二个人、三个人……最后大家都站立起来手臂搭手臂，唱起自己的青春年少。那歌声充满理想、志向、勇气。
《少年壮志不言愁》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风霜雪雨博激流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
危难之处显身手显身手
为了母亲的微笑
为了大地的丰收
峥嵘岁月
何惧风流
……
……
一首我们的时代之歌，彻底摇起了他们的记忆，那充满激情的青春，如梦如幻的热情壮志喷薄在每个人的胸腔，歌声结束还有几个人在轻轻的啜泣，是激动、是热血沸腾。我用双手狠狠地上下搓着脸，然后示意大家坐下来，说到：“多么美好的歌声，多么美好的青春，把我们记忆中的美好，把我们记忆中的激情唱出来说出来吧。我想，起码我们知道我们的青春曾经是什么样的，经历的时代是什么样的，还有我们的拼搏我们的努力……我知道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故事，就让我们利用今天聚会的这个机会，每人讲一个故事，畅所欲言的抒发出来，也省的我们平日里的憋屈，有了一个痛快的去处。”
我端起李燕递给我的茶水喝了一口又说：“是缘分，让我们曾经六年同桌，是缘分三十多年后今天我们又相聚，畅所欲言。怎么样，我们每人讲一个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故事，曾经的坎坷、困苦、辉煌、奋斗的故事，甚至你的爱情。
大家拍掌齐说好。
不起眼的矮小的韩五子首先站起来说道“我大学毕业后去应聘，总是嫌弃我个头小，小咋子啦？老子不给你干，自己干。但是自己干，我绝不干那些子投机倒把、损人利己的事情，我是白手起家，从一个小小的业务员干起来，更何况我是有原则的坚持自己的守则。要想开劈一条自己初衷的那份事业，那酸甜苦辣、那酸甜苦辣的历程只有自己晓得。”
说到这里，他有点哽咽，最后还是露出笑容说道：“我的创业让我懂得了金钱不是一切，维护社会公共职责才是幸福的，欢迎同学们有时间去白市驿高新开发区我的公司，包吃包喝。”
韩五子矮小的个头，现在发福了，像是一个可爱的圆冬瓜，五官倒是很有棱角，一脸正气。在大家的掌声中他双手抱拳感谢，脸上还羞涩起来。
“我调皮捣蛋是大家熟知的，在我16岁那年老父亲瘫痪在床，高中没有毕业就去讨生活。在这知识为重的时代，在这竞争激烈的年代，讨生活谈何容易？由于文化水平低，我只能够去建筑工地拉砖、去服装城打工、去做门卫……呵呵，那点工资根本无法满足家里开销。一次在磁器口一个大排挡吃串串，看到重庆人最喜爱的美食是不分贫贱富贵的。所以就拜师为徒，半年后在街道办的协助下，在家乡白市驿石桥铺渝景新天地旁开了一个小小的串串店，至此解决了我家的经济困境。为了感恩，我取名小店为“恩赐串串香”。现有5个连锁店，而且选材自始至终都是我亲自去选择指定的有机菜园，哪怕有时候货源紧缺没有利润，我也保护好自己的初衷绝不作假。我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抱负或者能力，但我会用良心去回馈社会。”
周乃谦一口气说完，引来一阵热烈掌声，让曾经调皮捣蛋的周乃谦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
“我没有他们两个的追求和什么伟大事业。大家知道我从小患病腿脚不方便，所以高中毕业后就在家失业了。社会上残疾人太多，你们见到残疾人可能都会有一种同情、怜悯，甚至什么爱心之类的。可是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残疾人的寂寞孤独和无奈无助。那是损磨一个人的灵魂、残杀一个人的理想期望和最起码的尊严。”
弱小的王梦楠细语着自己的故事，她眼圈红了，可是马上她抬起头继续说到：“当我看了许多书，当我看到许多现今正常人也有的许多痛苦悲伤，那无止境的损人利己唯利是图的不健康食品、有害甚至有毒的蔬果乳品渗透在人们的饭桌上，甚至连婴儿也不放过，这种互害愈演愈烈，让我心痛。痛定思痛，我理解了人类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金钱名利，而是自赎和救赎。于是我在众多媒体工作者支持的帮助下，在微信、在互联网上开设了‘你健康吗”这个栏目。这个‘健康’不仅仅是指身体，最重要的是指精神家园的健康。我没有实力去改变这些社会上的瑕疵，但是我会尽力去帮助人们醒悟，还原人的初衷，去帮助人们理解明白自赎和救赎的必要性。所以我现在很幸福，感恩生命。”
弱小的王梦楠的一席话让大家陷入沉思，有的人甚至泪眼蒙蒙。无语的停顿后，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我摆过地摊……”
“我失落过……”
“我出过国……”
“我曾经在讲台上……”
“我……”
我的泪水滴落下来，他们都在为九龙坡添砖加瓦。不是为了那些故事本身，而是人的初衷，这些同学在艰难也罢、绝望也罢、成功也罢、期望也罢，都没有忘记初衷，都传承着华人的根本传统。人类怎么可以失去初衷？
我看看表，时间早已过了12点，但是大家都没有饥饿的感觉。这时候大家又把目光射向我，于是我站立起来。
“同学们同桌们，昨天前天我曾经为了重庆、九龙坡、白市驿这三十多年的巨大变化而震撼感动！今天，此时此刻，我为重庆、九龙坡、白市驿有这么多热爱家乡不忘初衷的同学而赞美、而鼓掌。”同学们热烈的掌声在鼓励我。
“我知道大家志在四方、我知道大家各有坎坷、我知道大家内心的那片旷野里始终有一块绿地、我知道大家心灵上永远保护着初衷、开垦着初衷。因为大家都看到互害将是人类的天敌。人类没有了‘人之初，性本善’的初衷，人类将开始败落。今天我为大家喝彩！我为家乡有这么多志士在默默无闻中奉献着各自小小的爱心、善心而喝彩！我看到我们民族的希望！我将从我做起！”
“我将从我做起！”
“我将从我做起！”
“我将从我做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