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息初遇
东方初升太阳，第一缕阳光照亮黑暗的大地。
老婆婆将绣花布鞋放进背后的篓子里打算去集市上卖。
整个安息村如同死寂一般。天空盘旋的鸟儿无处落脚，偶有微风树叶沙沙作响，令人不禁心头一颤。
“太……太婆婆好。”村长老远看见老婆婆忍不住双腿发软，终是鼓足勇气问了句好，转身狼狈回逃，一副见了鬼怪的失魂样。
集市路程远，步行要几公里。老婆婆正好遇见一起去集市的邻村顺子。
顺子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山路不好走，他一路搀扶着她。
好容易到了集市，寻了个摊一一摆好东西。
没一会，一个少年不断在老婆婆摊前晃荡。
他衣服破旧并且出奇的大，罩子一般笼着他。
他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了半边脸，但难掩那灰头土脸的倒霉相。
突然他撒开脚丫就跑，跑时身子支撑不住似的略微倾倒。
摊前的那双虎头鞋不见了!
“小贼，抓贼啊。”顺子眼尖，慌忙去追。
她刚反应过来，顺子就没了影。
“我……我的鞋!”她这才惊恐一叫，忙想上去追，但又想起什么似的在摊前焦灼等待。
顺子再回来时灰头土脸不时喘着粗气。
“呼，那小子贼的很，到拐角人就不见了，要是我抓到他，非要他好看。”顺子越说越气，禁不住唠唠叨叨。
她缓缓叹了口气，略微后怕:“还好只在这偷了一双虎头鞋。”
最后一点夕阳缓缓爬下树梢，落日的余晖开始催促他们收摊回家。他们走去集市的西南拐角处再次遇见少年。
少年瑟缩地上背对他们。他身上的布衣碎了大口，露出的皮肉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甚至渗出鲜红。
“个小赤佬，没想到在这遇见你。”顺子上前一把翻过少年，少年的正脸顿时露了出来——是他。那脸不仅灰尘遍布而且道道伤痕，红肿着可怕。
顺子微愣着收起刚举起的拳头，楞楞看了看老婆婆。
老婆婆的视线自上而下顺到少年的脚上，那双虎头鞋静静穿着。
少年只轻轻一瞥，一副宁死不屈的桀骜样:“要杀要打，随你们便。”接着他不堪一般终是重重咳出一抹鲜红。
“孩子，你的伤没事吧？”老婆婆想伸手抚摸少年伤痕遍布的脸，却被他倔强地一推，硬是撑着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一步一颤地走远。
顺子没跟，大概是可怜那小子伤成那样，但转念一想那是小贼，遂朝地上啐了一口“呸，这小子也忒不是东西了。”
她的视线自少年远去也未曾离开他的鞋，她分明看见淡淡浅色自鞋底暗暗化开……
顺子去了老婆婆家，给她送去刚出锅的烙饼。他们谈笑好一会，顺子才起身准备回去。临行前顺子莫名问了她一句话。
“太婆婆，您到底叫什么？”
她刹时愣住，冥冥之中脑海深处一道声音如斧般劈开。
——泽诺，我给你的名字。
“大概，叫泽诺吧。”
老婆婆合了木门，倚靠门板，她低头盯着泥土地，思绪渐渐远去……
三个月前她来到这个村子，她的到来，赶走了大雪的饥荒，人们信奉她为神明。
人们请求她留下，把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最古老的房子给她住，每周去她房前朝拜敬她一句太婆婆，只为乞求她佑他们硕果累累。
人们爱她，敬她，却也唯恐避之不及的害怕她……
“哎，你小子没长眼吗？”臭乞丐大清早就撞了老子，晦气。”
说话的人穿着深蓝锦衣，腰间挂着一个镂空的白玉圆环。此时身边还跟着四个魁梧大汉，一看就是哪家的阔少爷。
四个大汉墙一般板着脸挡住中间少年的去路。阔少爷一副得理不饶人的丑陋样:“撞了老子就想走？本少爷今儿个和你没完，给我打。”
四个大汉上来就对少年拳打脚踢，少年毫无缚鸡之力的倒地。
老婆婆背着篓子，在人群透露出的缝隙中看见那个少年。她大力拨开人群，用身体护住少年，承受源源不断的攻击。
几个年轻力壮的人看到这番情景捋起袖子和大汉扭打，更甚把其中几个打趴下。集市顿时鸡犬不宁。
阔少爷见情况不妙，赶紧撤退，临走前还上前啐了一口。
老婆婆放开少年，扶着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少年的左脸有些乌青，此时单手捂着小腹缓缓站起。
“要不找个大夫瞧瞧？”老婆婆见少年皱着眉有些心疼询问。
少年孤傲。他歪斜身子的幅度更大，像个跛子一样往前走。最终在集市拐角的那块墙处停留，这是他唯一的容身之所。
他拖着疼痛的身体未有半分休息就跪在集市的拐角。头默默低着，那双眼睛通红着，分明写满了不甘。
“咳。”一口黏腻自他肺里咳出，他终于感觉有些舒爽。
有人可怜他，往他面前丢几个铜板，大多数人都是不屑一顾。
夕阳西下，他终于动了动跪麻的腿，一个子一个子地拾起地上的铜板。甚至指甲深深嵌入泥土来抠挖。
老婆婆收摊刚好看见跪地拾钱的少年，她刚想开口又逼迫自己住嘴，她内心挣扎着。
最终，选择了回头。
老婆婆在家烙好了粑粑徒步而来，四处找寻却未发现少年。
直到她走到更偏僻的角落才看见盘腿而坐的少年和一只脏兮兮的小狗。
少年手里拿着一个花白的馒头，一人一狗对半充饥。少年看着小狗的眼神充满温柔，笑起来才让人觉得——原来，他是个孩子啊。
老婆婆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裹的粑粑，将它放于高处的石台上，转身而走。
……
次日鸡鸣之时，薄云微散露出蓝天。老婆婆忍着疲乏从床上爬起。
她哼着小调轻轻跳动着照起了铜镜。眼角的那颗老年斑已经消了，完全看不出昔日踪影。
她洗漱好，穿戴好，挎上篮子推门而出，临走前特意带了两张烙饼和以前用过的创伤膏。
少年瘦弱，蜷缩在集市拐角的墙根处，小狗也在他怀里蜷缩。
老婆婆刚要靠近，少年立马惊醒着起身。
她从怀里掏出烙饼，递给少年:“放心吃吧，没毒。”
少年固执的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