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窥径
雀儿心中不服,心道那日初次竖那粗壮木头,也未到当日午时便能成功,这根木头细了如此之多,应该竖起来更快捷才是。嘴上也不多说,手中更是不停,一心以最快的速度把木头竖起。
初时,也未找一块平坦之地,只是随手使然。但那段木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入手轻飘,雀儿拿在手中稳了许久竟然都未能感觉出其重心所在,松手即倒。这时雀儿才体会出柳三月所言非虚,不得不认真对待。凭着上次的经验,仔细找了平坦之地,愈发小心仔细,用心体会木材的重心,不断调整自己的手感,良久之后,才不过大概知晓了重心方位。此时雀儿虽未曾用劲多少,却感觉满手湿汗,连额上都渗出密密汗珠,总感觉有劲无处可使,比起第一次竖那粗壮木头,又是另外一份光景。
又过良久,终得能够把那木料竖起半个呼吸时间,此后便再无进步。雀儿无法,干脆停下手来,原地坐下,屏息静心一番。感觉自己再无杂念,脑中只剩下那根腕粗的木棍,其点点滴滴,俱在心头。再复站起,当手再接触到木棍的一瞬间,顿感脑中清明,生出与刚才不同的心境。那木棍似乎变得沉重了许多,而自己的感觉也敏锐不少,心中模模糊糊有种别有洞天的感悟,说不清楚,似近又远。
再过许久,对木棍的重心把握愈发有把握,而木棍的所竖时间也由原来的半个呼吸延长到一个呼吸,就在雀儿窃喜之时,柳三月道:“午时已到,今日至此为止罢。你再不上去,孔丁丑那匹夫只怕是要着急了。”
雀儿怅然若失,怔怔地望着手中木棍,犹有不舍。但想到孔丁丑如果见自己午时不回,难免会有所猜忌,这才恋恋不舍回到地面。孔丁丑见他按时回来,倒也不加多问,除了检查雀儿身上穴位是否解开,给了食物,任由他自由活动。
雀儿无聊之中,不由又想到地下暗室内的木棍,干脆找了根差不多粗细的松枝,劈去枝岔,找了个僻静所在,继续练习下去,等到第二日辰时,对其重心感悟又稳固不少。
又到暗室内,跟柳三月也无多话可说,自顾拿起昨日木棍试着竖起。到得巳时,竟然便能把木棍竖了个八九不离十,只差最后那一丝关键所在。柳三月起初在一旁冷眼相观,并不打扰,到得后来,轻声念道:“物是物,力是力;物非物,力非力;物可是力,力可是物;物又非力,力也非物。娃儿,忘了这木棍的形状罢!”
雀儿听了,犹如被不知名力道击中心坎,前些日子的所悟所想呼之欲出。感觉手中的木棍刹时变得沉重无比,但使将起来又如柳絮般轻飘无物。眼里的木棍已经不再是木棍,而是一个有着力量的人般,其身上的力道变无形为有形,经己之手,贯己于心,那种本来飘忽无定的感觉一下变得高大具体起来。雀儿双手一震,牢牢抓住重心所在,稍一定神,便见那木棍稳稳立住,不再有任何晃动。
雀儿深呼口气,辙后一步,向着柳三月道:“多谢前辈教诲。”
柳三月微微点头,拈须道:“你谢我作什么?我只是让你竖了根木棍罢了。哈哈。不过你能在二日内把这木棍竖起,比我所预料的三日短了不少,天资委实不差,嘿嘿,也算老夫没有看错了人。”
雀儿隐约觉得柳三月近来让自己所做与散功之事并无半点联系,甚至自己从中悟得一些以前从未想过的东西,正要相问,却听柳三月道:“娃儿,今日你算是窥得一丝门径,只是来日方长,前途漫漫,还得踏实渐进才好。今日就至此为止,你上去罢。”说完挥了挥手,再次坐下,不再言语,并不给雀儿相问的机会。
回到地上,孔丁丑也不多问,只是看到雀儿最近脸有喜色,稍感诧异,自不会想到暗室之中二人所言所行。
如此又过了十日。雀儿进境迅速,已能将木棍使到原来那根粗壮木材的程度,随时随地,竖之即起,当真驱之如手,使唤如意。他将第一根木材竖起用了一天,至运转自如用了二十天时间,将第二根木棍竖起用了两天时间,再到运转如意却只用了十天,速度竟然快了足足一倍。想来这本事初学乍难,越往后面,进界越是迅速。
这天,又到辰时。
孔丁丑并未让雀儿一人去暗室,而是陪着他一起进入。想来柳三月答应替雀儿散功已有一月,他想去相询到了何种境地。以他的脾气,能够忍耐至今日才问,委实不易。
柳三月知他来意,故意想问:“孔匹夫所来何事?”
孔丁丑斟酌一下,问道:“孔某知道近来柳前辈散功辛苦,特来探望。不知这一个月来,散功之事行得如何?是否有成功之望?”
柳三月嘿嘿冷笑道:“老夫当初如何对你说的?这散功不比练功,过程比之更加烦难,短则二、三月,长则一年,方有所成。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你便如此急不可耐,当真好笑。”
孔丁丑强笑道:“前辈说笑了。孔某此次只是前来探望,并无催促之意。呵呵,近期这娃儿日日前来,听从前辈差遣,散功之事虽不至成,想来也是有所进界了?”
柳三月道:“好说,好说。这娃儿所学虽浅,却也是九重门的正宗内功。越是正派武学,散起来越是费周章,按我看来,非三个月不能有所小成。”
孔丁丑听了一呆,喃喃道:“三个月?非得三个月么?不知道前辈所说的小成是指什么?”
柳三月沉声道:“所谓小成,即对原来所学无形无迹,运息之法无始无终,内力所使无方无圆,空有力,使无法,盈满于内,风息于外。”
孔丁丑似懂非懂,只得道:“好。那我便等着柳前辈的好消息了。”
雀儿听了却感觉柳三月意有所指,隐隐然和他前面所说互相应和,只感觉自己离柳三月所说的门径越来越近,几乎拿手可以触摸得到,只等自己最后踏入,那又会是怎么样一片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