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探功
其时雀儿手臂被制,内心惊恐,实在是无半点内力高深的模样。柳三月瞧了半天,眉头微皱,冷哼一声,道:“孔匹夫,你所说之人便是这孩童?哼,我看你当真是贪念蒙了心了。明明这孩童身上无半点内力,你却当个宝贝一般,真是好笑。”
孔丁丑忙道:“柳前辈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孩儿初来崖上,我怕他好奇贪玩,不知好歹跌下崖去,故封了他的内四脉,只留手足可动。实际上一旦解开了他的内脉,内力并不在我之下。”
“哦?”柳三月鹰眼斜睨,又重向二人身上射了过来,忽尔哈哈大笑起来,道:“孔匹夫啊孔匹夫,你也就这点出息?一个孩童内力再高,也能把你吓得封了他的内脉?嘿嘿……甚么怕他跌下崖去?只是你怕自己制不住他罢?”
孔丁丑老脸一红,却也不多辩,只是道:“柳前辈说是如何,那便如何是了。只望前辈莫忘了你曾对孔某所说之话便好。”
柳三月冷哼两声,终于缓缓站起。雀儿听得一阵叮当乱响,耳中满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原来这柳三月手脚之上,竟是戴了铁镣,约有婴儿手臂般粗,锃光发亮,长年存于地下却不见半点锈斑,足见非一般铁料铸成。这孔丁丑既使毒计把他囚于地下,又用如此手段限制他的行动,足见心中对柳三月的恐惧。
柳三月站直身子,向雀儿招了招手,沉声道:“孩儿,你过来——”
雀儿瞧他身材虽不如孔丁丑般高大,在普通人中倒也算是高了,只是身材削瘦,也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这么多年来困于地底瘦成这样。一身衣衫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褴褛不堪,皮肤由于终年不见阳光,显得毫无光彩。雀儿见他向自己招手,正待举步走过去,却被孔丁丑拉住。
就听孔丁丑道:“柳前辈莫急,这孩子古怪得很,不知道你唤他过去甚么事?”
柳三月白他一眼,道:“自然是查探一下他的内力武功。莫非你说他内力深厚便是真的深厚了?你说他未曾学武便未学过武了?我对你早已不存一丝信任,如果你觉得不妥,就请回吧,我也乐得清静!”说罢双手一摊,又复坐下,再也不理二人。
孔丁丑愣住,沉吟半晌,才又道:“前辈所虑甚是。但这孩儿身上内力确是我生平罕见的怪事,如若不然,我找一个内力不济的人来哄骗于你,于我又有甚么好处?”
柳三月并不坐起,只是冷笑道:“谁又知道你打得甚么鬼主意了?即使这孩儿真的是内力深厚,我总得使些手段才能将他内力渡于你身上,难不成光凭我的眼睛,便能渡人内力?罢罢罢,你如此胆怯,委实不是成事之人,你还是速速带他出去罢。”
孔丁丑急道:“是是是,前辈说得在理,倒是我多虑了。呵呵,不过这孩儿的内力着实古怪,还请前辈探查时莫解开他的穴位,以免节外生枝,坏了你我的好事。”
柳三月着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再答话。孔丁丑又是迟疑半晌,这才松开一直拿着雀儿之手,示意他过去。雀儿手臂得释,奋力甩了甩,才感觉血脉稍为通畅。刚才他听得明白,一旦柳三月察得自己的真实情况,难免便要把自己这一身莫名其妙的内力渡给孔丁丑,至于自己失了内力后会是什么下场,这二人自是不会太过放在心上。心中连连叫苦,行得便步伐蹒跚,区区几丈路倒好似千百里般,足足走了盏茶功夫。柳、丁二人在一旁边冷眼相看,各想心事,并不出言催他。
终于,行到柳三月坐的地方,一股霉浊之气熏得他直皱眉头。柳三月示意他与自己并肩而坐,也不说话,径自举起双手,缓缓落在雀儿的肩井穴上。几丈外的孔丁丑神色关注,满脸紧张,这阵探查对他将来的武学成就犹为重要,雀儿身上的内力几何,便等于他将来身上能够渡得多少内力。
初时,雀儿并未感觉身上有何异样,只是觉得柳三月的手掌湿热,加上自己心里惶恐,被按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慢慢地,有股酸麻的感觉从双掌之下的位置弥漫而起,这种酸麻感觉,即不疼痛,也不灼热,仅仅如烟雾缭绕般似虚似实,并逐渐向体内飘荡开来。到得后来,除了头脑尚算清明,整个身体仿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融化在柳三月的掌力之下。雀儿有心出声叫喊,哪还能张得开嘴,似乎又回到了在九重门擅自修炼奇经八脉时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得柳三月“噫”了一声,才感觉身上的酸麻感觉逐渐退去,手脚身躯一步步回到自己大脑的掌控下来。又过片刻,雀儿转头相望,柳三月依然坐着,额上汗渍隐现,刚才那番探查,也消耗了他不少内力。不过看他眼睛里满是不信神色,神情复杂,似惊奇,似欢喜,又似可惜,久久未说出一句话来。
倒是旁边的孔丁丑忍耐不住,连声相问:“柳前辈,探查得如何了?我没有骗你罢?”
柳三月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不错,不错。可惜,可惜了。”
孔丁丑奇道:“前辈何出此言?如果你所探无误,不妨我们定个日子来渡于我内力,如有什么需要准备之事也告之与我,孔某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柳三月蓦地仰面大笑,半刻才停,看着一脸狐疑的孔丁丑道:“我说的不错,是指这孩儿的内力确实惊人,我阅人无数,又有洗枢大法作辅,竟然也未得察得他的全部内力,当真是见所未见。”
孔丁丑听了大喜,忙道:“如此说来,前辈答应我的事是成了?哈哈,哈哈,得此内力,我孔某还怕大功不成?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说到后来,忍不住喜形于色,连连搓手,似乎一件觊觎已久的宝贝不日即被自己收入囊中。
柳三月不理他如此张狂,又缓缓道:“只是可惜了——”
孔丁丑忙问:“可惜甚么?”
柳三月轻轻摇头,叹道:“可惜这孩儿并非如你所说未曾练武,我察他内力,显然已是拜了师门,而且是名门正派之流,似乎便是九重门下。虽然根基尚浅,却是渡不了内力了,不然一旦他的内力上了你身,难免会反噬于你,跟走火入魔又有什么分别?嘿嘿。所以你难免是空欢喜一场,你说是不是可惜?”
听他如此一说,欣喜若狂的孔丁丑顿时傻傻愣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傻傻问道:“此言当真?”
柳三月摇头道:“老夫又何苦骗你?孔匹夫你辛苦一场,掳了人来,却毫无用处,白白得罪了九重门,嘿嘿。依我看,不如早日把这孩儿放下崖去,也免得九重门来寻你的仇。”
孔丁丑哪里能受得了如此刺激,刹时目露凶光,恨恨道:“甚么九重门十重门,在孔某人眼里不值一晒。既然得之无用,不如我现在就将他推下崖去,一了百了,省得在我眼前晃悠,空看着一腔内力而不得,苦煞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