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张远篇】原来是你

我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的声音，那是在军训的时候，我依旧清楚地记得她唱的是《勇气》。当时的她用帽子极力遮掩自己的脸，恰巧当时光线昏暗，我看得并不真切，所以我只认得了她的声音，却不知道她的面容。她的声音，有种独特的味道，还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感，所以才能把这首苦情歌唱得让人动容，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但并不妨碍她的演唱。一曲唱罢她便匆匆走进人群中，我好奇地朝她的连队望去，最后在自己的多方打探下才知道她是二班的。

接着在以后的训练期间只要有机会能看到二班的连队我都会用排除法把二班的女生们按照她所有的特点逐一排除不像她的女生，最后剩下四个跟她身高差不多，体型跟她相似的女生。我承认我是个很张扬的一个人，我喜欢站在高处向下望的感觉，但对于她，我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提及，即使是在最好的兄弟面前对于她的一切我都会守口如瓶，没人知道我喜欢她，除了我。

在这方面，我也承认自己比较自私，我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喜欢。我对每个女生的态度都差不多，就跟没有一样，唯独对她格外上心。我的教室在三楼，二班的教室在二楼，但我的班主任的办公室在二楼，为了能够把找人的范围缩小，锁定最终目标，我自荐做语文科代表和体育委员，老师欣然同意。自此之后，我就可以以语文科代表的身份来往于二楼与三楼之间，帮班主任收练习册和领语文科的资料，当我经过二班的时候我都会假装不经意地往教室里面观察寻找她的身影。

有一天，二班在开班会，我刚好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刚走到连廊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唱歌，为了不显得太刻意，我先用手机把声音录下来，等到她唱完歌之后，我才假装淡定地经过她的班级，我往里面看的时候，班级里有三个女生在走动，我稍微判断之后锁定了目标，虽然没有百分百肯定，却有一半的把握。

中午放学我便跟在她身后一同进了食堂，食堂人潮拥挤，又热又闷，看着她瘦弱的身子独自挤在人群中排队打饭，我不禁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她打好饭了就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开始吃起饭来。我在她前面一排的位置坐下，面对着她，只是低头吃着饭，不太敢明目张胆地看着她，她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我之后又继续低头吃饭。说实在的，我接触过很多女生，可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在面对女生的时候感到这么紧张。

突然，一个女生出现在我面前，她大声地质问我:“张远！你到底喜欢楚秋还是我？”这问题问得我一头雾水，我只好反问她是谁，楚秋又是谁，这时食堂里的大部分人都朝着我站的这个方向投来异样的眼光。这种情况对于我而言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些不过是女生对我的一些小心思和耍的一些小手段罢了，我应付自如。这时她已经吃完饭了，我也跟着她走出了食堂，至于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面前又莫名其妙地问我莫名其妙的问题的女生，我没那心思去理会。

直到那天，我跟着她去了KTV，我才最终确定她就是我想找的人。那天下午放学，我无事可做，只是心情郁闷，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忽然我看见了她熟悉的身影正往西宁街方向走去，我尾随她来到一家KTV。KTV大厅内光线昏暗，彩灯旋转，在角落设有一个小舞台旋转椅子和一支立着的话筒供等候的人们暂时唱歌，以消遣等待的时光。伴奏忽然响起，是Jay的《珊瑚海》，她走了上去，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话筒确定音质，就开始唱了起来。熟悉的声音，有着一种独特的味道，有些伤感的旋律似乎让她动容，我仿佛看到了她的眼泪。

唱罢，她习惯性地低着头走下来，我走过去把纸巾递给她，她抬起头，眼睛里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了她眼神里闪过的一丝冷漠。在嘈杂的环境下，我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原来是你。”她没有接过我的纸巾，只是默默地走出了KTV。

看到她的眼泪，我心头一紧，这是心疼的感觉吗？原来是你啊，真的是你。看到她这么心不在焉，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就跟了出去，直到到了转角偶遇靳泽和那些流氓，我以为她会吓到，没想到她无比淡定，我立刻悄悄地报了警。从警局出来，才意识到原来她也认识靳泽，我最好的兄弟，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从靳泽的反应不难看出，他刻意隐瞒她的背后一定有些不能言说的情愫。

她拒绝了我要送她回家的这一要求，但我依旧不露痕迹地跟在她后面，直到她安全回到家。我往回走，没想到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挡住我的去路，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秦思琪。她用着难以琢磨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你是谁？找我有事？”“她才是你喜欢的人吧？我还以为你一直往我们班教室里面看的是楚秋，你喜欢楚秋我觉得理所当然，但为什么偏偏是她？”我没有理会她，径自向前走，她却发了疯似的在我身后朝着我大吼:“你会为此而后悔的！”我心里不屑地骂着她神经病。

直到李梓慕出了事，我才意识到她这句话的意思。

李梓慕，一个可以让她悲痛欲绝的名字。当初我为了接近她，跟她最要好的朋友李梓慕做了朋友，我对李梓慕只是纯粹的友谊，甚至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好朋友，不过李梓慕对我并不是纯粹的友谊，而是微妙的更倾向于爱情的情愫，所以她注定受伤。

当那些照片在论坛里贴吧上疯狂转发的时候，我意识到，出事了。

李梓慕被一群流氓强暴了，而且还被拍了不堪入目的照片，这些流氓正好是我的死对头，他们估计是想以此来报复我。

那天夜里，在李梓慕坠楼的地点，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哭，没有闹，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地上那摊鲜红的血，我知道她很难过，我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又多么沉重。那血仿佛魔爪般缠住我的心，我没有好好保护她的好朋友，让她如此难过，我觉得自己很卑劣。

我立刻找到秦思琪，用着愤怒的语气质问她:“那些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是我，就是我做的，怎么，现在知道着急了？现在知道后悔了？”接着她开始笑了起来，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我不过是想让那些靠近你的女生都知难而退，让你喜欢的女生都讨厌你，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你本来就该属于我！”

“你这个疯子，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张丑陋的嘴脸，你不配！你给我滚！”我知道此刻我的表情一定很狰狞可怖，但只要想到北北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我就觉得心寒。

“为什么不是我呢？我哪点比不上楚秋张北北李梓慕？为什么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现在，我只有让张北北恨你我才能得到一丝安慰，你永远都不懂我的心。”

“神经病！你最好马上消失！不然我立刻报警，无论如何，等着你的都是冰冷的铁窗，你给我好好地蹲监狱，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让我看见你！”我厌恶地瞪着她，然后冷冷地走了，即使她在我身后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秦思琪，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北北半分。

自从那天在酒吧门口遇到北北之后，为了不让她更难过，我决定暂时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她并没有因此消沉下来，在学习上比以前更努力了，每一次假装不经意经过他们班的时候，她都在教室里面认真看书，即使已经放学了，她仍然还在教室里复习。我有点担心她的身体吃不吃得消，这么高强度的学习身体会垮的。不过，在一次又一次的模拟考中，我看着她的排名一阶段一阶段地上升，竟有赶超我的趋势，我真心替她高兴，以她目前的成绩应该可以上英才高中的录取线。

一直到中考结束我都没有去打扰她，成绩出来了，我的成绩上英才高中绰绰有余，但我想得更多的是北北，她考得如何？想去哪所高中？当我在英才校园里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湖边的石椅上看风景的时候，我内心满满的都是喜悦。

既然各种搭讪的方式都被她冷冷地回应，我只能厚着脸皮用最烂的方式进入她的世界，那就是对她死缠烂打。每次我经过她的教室，都可以看到她望着窗外发呆，眼神里有光却又带着些许暗淡，但那分明是爱慕的眼神，我朝着她看的方向看去，走廊上空无一人，她究竟看的是谁呢？

直到期中考试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答案。我被分配到她的班级考试，刚好坐在她的位置，我心里竟有些许愉悦，毕竟这样的几率这样的缘分，真是可遇不可求，正好也可以弄明白她平时发呆的时候到底在看些什么。

当我顺着她之前看着的方向望去，由于光的反射，窗户上映着几个同学的身影，我顿时明了，原来她在看着另一个人，经我多次核实，我终于知道，这个人叫做苏墨，也就是北北在病床上不停呼唤的那个苏墨。

北北，你这样做苏墨他知道吗？你连命都不要了他知道吗？你真是猪头，连这么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当我看到你左手鲜血淋漓的样子时，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病房里的一片苍白和浓重的消毒药水的味道时刻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天深夜，你终于醒了，你呆呆地望着周围的一切，许久之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是时候离开这里了，请不要去找我，该回来的时候我自然会回来的。”张北北，你真的很残忍，住院这么久，你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过，但一开口就是道别。

可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机，飞向蔚蓝的天空，飞往你想去的地方，愿你一切安好，也请你不要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