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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开篇 偷尝禁果 一 白色火焰 二 雪山送子 三 老店招亲 四 应急出车 五 患难兄弟 六 雪娃归来 七 三张狼脸 八 拉姆雪峰 九 舍命夺车 十 玩世不恭 十一 妙龄女子 十二 圆圆开刀 十三 挖人墙脚 十四 合合分分 十五 资本家崽 十六 冷脸热心 十七 古山妹儿 十八 老人传宝 十九 各式照片 二十 兄弟反目 二十一 心烦意乱VIP 二十二 黑白姑娘VIP 二十三 各有心思VIP 二十四 孤女寡母VIP 二十五 酩酊大醉VIP 二十六 老将出马VIP 二十七 夜雨击窗VIP 二十八 心服口服VIP 二十九 联合破曹VIP 三十 祸福相依VIP 三十一 世事难全VIP 三十二 前嫌难释VIP 三十三 各怀心计VIP 三十四 稳定阵脚VIP 三十五 千钧一发VIP 三十六 雪娃寻母VIP 三十七 迟来爱情VIP 三十八 古山飞瀑VIP 三十九 怒斗车扒VIP 四十 途中病故VIP 四十一 自咽苦果VIP 四十二 时代舞厅VIP 四十三 血脉后代VIP 尾 声 母子相逢VIP

十七 古山妹儿


十七 古山妹儿


近在咫尺的两张嘴唇瞬时间拉开距离。雷帅捎带来了赵厚心队长十万火急的指令,让鲁圆圆立即返回车队,写好文字材料,赶往专区的运输公司去参加调度工作经验交流会议。


这消息很令鲁圆圆高兴,她早就盼待这个会议了。她已经写好一篇“试论运方市场向贷方市场转型中调度工作的地位和作用”的论文,这是她早就躁动于心又未理出清晰头绪的思想,被秦雪娃和雷帅的看法触引的结果。对的,要用经济杠杆管理经济,这是当前调度工作的灵魂!要联合,要竞争。在文章的总倾向上,她更倾向于雷帅的观点:联合、竞争的最终目的是求得自身的发展,吃掉了对方并不是一件坏事。


雷帅说,他的已装了返回临丘县的货的汽车就停在公路边。鲁圆圆击掌说,太好了,我搭你的车回去!


临走前,雷帅立在秦雪娃跟前,说:“雪娃,鲁圆圆这女子怎么样?”


“不错。”秦雪娃道。


“谢谢你这么看。雪娃,我要娶她!”


秦雪娃听了,脑子“轰”地一响,怒视雷帅,又移开眼目。他看见充满挑斗敌意的雷帅的眼里更多的是乞求和悲哀,这悲哀从他刚才的歌声已体味到了。为了一个女子,两个老庚朋友就此反目为仇么?秦雪娃想起父亲说过的一句话,世上之事,该得到的自然会得到,不该得到的争也无用,可是,他又不甘心舍下鲁圆圆。


“帅娃,这种事得两厢情愿,得看对方愿意不愿意。”


“会的,我会争取她愿意的!”


秦雪娃所着,没有回答。心想,鲁圆圆,倘如你被人一争取就过去的话,那我雪娃还有什么说的。这样想,心里一股绞痛,望着走去的鲁圆圆,心里空落落地。又摇头,不会,她不会的。雷帅见秦雪娃冷脸摇头,认定雪娃要同他争鲁圆圆,燃起怒火,这火,会把铁溶炼成钢。


“你认为我会失败?”雷帅提高了嗓门。


“帅娃,”秦雪娃缓和口气,“我俩是好朋友,别伤了和气,这事,你有你争取的自由。”


“好吧,我知道,你也喜欢她,当然,你也有争取的自由。只是,雪娃,朋友归朋友,这事,我不让,我要和你争到底!”雷帅说时,眼里爆起火苗。想起什么,又说,“哦,下个月二号是我妈五十大寿,妈说,见着你说一声,一定要请你去,再见。”转身追鲁圆圆去。


秦雪娃看见鲁圆圆问了雷帅什么,二人进了汽车驾驶室。车开走了,留下一路粉尘。


秦雪娃转身沿湖岸走,心里怅然。


秋阳被云罩住,湖面笼上冷翠。秦雪娃心间涌上孤寂。并不只因为雷帅带了鲁圆圆离去,还因为刚才雷帅谈到他母亲寿辰的那种亲切、自豪感!雷帅享有人间最为温情的母爱,而自己却从未有享受过。他也体味过母亲般的爱,这爱是雷妈给他的。他还不满四岁时,奶奶就因外祖婆的死而伤心倒床,不久病故。爷爷和爸爸一年365天,天天在外跑车,他便一直由雷妈托带。雷妈用心血哺育过他和帅娃。给他俩喂饭洗衣、讲天上地下和古今的故事。他俩都上学时候,雷妈为他俩缝制了漂亮的书包。逢到吃好莱的时候,雷妈用筷头把她那一群女儿的筷子碰开,先给他挟再给帅娃挟,斥责那群女儿一个个像饿狼—样。有一次,他听见雷妈同帅娃的谈话:“为哪样要先给他挟莱?人家雪娃没有亲妈,好可怜的。你当弟弟的要处处让着点。”夏天,要一一给孩子们洗澡,雷妈总是先给他洗。用她那多茧的有指甲的手为他搓背,好舒服。长大工作后,去车队浴室冲澡,洗的是雷妈烧的热水。水哗哗淋下来,很安逸。他就觉得依然是雷妈的手在抚揉。雷妈给了他母亲般的爱,他永铭在心。然而,雷妈的爱却终归代替不了亲生母亲的骨肉之爱。雷妈对帅娃可以柔爱不已,也可以说话不讲轻重,还可以打骂。而才是最亲切、真挚、神圣的母爱!可他秦雪娃没有过如此享受。


走着,想着,秦雪娃双目潮热。眼前又清晰了那座目睹他降临人世的拉姆雪峰。在那雪峰脚下相逢的藏族汉子边巴很重信义,来过信。他从游牧人多吉大爹处打听到,当年有一队红卫兵过雪山,有个女红卫兵在拉姆雪峰生下子个娃儿。后来,被一个过路的司机抱走了。这消息令他振奋,证实了自己的母亲是当年的红卫兵。可是,当年的那队红卫兵现在何处呢?人海茫茫,何处能寻?毕竟有了新线索新希望!他激动万分地给边巴回了信,寄赠去一个价值两百多元的电动剃须刀,希望边巴再能提供更为详细的情况。


哎,——


青湖边的绿草凋褪了,


并不黯淡,


古山枝头的叶儿转色了,


却挑起火焰……


一阵清悠动听的山歌传来,秦雪娃寻声搜寻。看见一个女子在不远处的树林边弯腰拣拾什么。一边拣拾一边唱,还望他笑:


秋天的成热啊,


把妹儿的心点燃,


哥哥,你可识这秋水秋山?


原来是“古山槐饭店”的店家女子朱岚。秦雪娃笑了,走过去,朱岚穿了件很随便的大翻领上衣,粉红色的衬衣领显露出来。她在采雨后的鲜蘑菇,快乐地笑着。


“朱岚,唱得好呃!”他说。


朱岚耸肩“咯咯”笑,林中有斑鸠扑飞出来。太阳钻出云朵,鸟儿在金光里扑腾。秦雪娃的心豁然愉悦。他开车来古山后,首先就领了鲁圆圆去“古山槐饭店”吃酸莱鱼。鲁圆圆啧啧赞叹味美,还话里代酸地说:“是说耶,你总夸这里的酸菜鱼馋人,原来这店里有位馋人的仙女子。”鲁圆圆说时,朱岚又殷勤地端了山里的泡咸莱来,两个姑娘都互相用眼睛说话。秦雪娃觉得有一种格外的快活,食欲特别地好。吃完饭,让朱岚写了两个房间。住了一宿,领了鲁圆圆来游古山和青湖。


“呃,你那个漂亮的女朋友啷个走了?”朱岚笑问。


“噢,她是我们车队的调度,是干部跟车,刚才有急事情回去了。”秦雪娃说。


“莫骗别个了,我分明看见是雷帅师傅把她从你身边夺走了!嘻嘻。”


“朱岚,别乱说。”秦雪娃岔开话,“呃,朱岚,你唱的山歌好听,再唱一支!”


“是你说的,唱就是。”朱岚亮开歌喉,又唱:


秋雨水儿停了,


太阳露出脸来,


妹妹把打湿的裙子凉在山岩岩……


秦雪娃为这真挚动听的山歌陶醉了。


晚上,朱岚为秦雪娃端了滚热的洗脚水,秦雪娃把脚狠实烫,烫舒服了,爬到古山老槐树掩盖的屋顶,朱岚端了盖碗茶来。山里自制的茶叶,浓香四溢,秦雪娃喝得惬意。起眼看,四周是高高低低的山廓。夜空显得辽远,活像无波无浪的青湖。似圆非圆像笑不笑的月亮洒下来象牙色的清辉,世界显得皎洁、旖旎。


朱岚也忙碌完了,搬了竹椅来陪坐,摆些山里的笑事。秦雪娃品着茶,有一种奇异美妙的遐想。想这儿的秋山秋水秋月和秋夜里的山妹子。那白日里轰鸣不息的汽车声,那青湖畔鲁圆圆离去的惆怅感,那老庚朋友的敌意、乞求的目光都淡远了。


“朱岚,你出过古山县没有?”他问。


“我们从山外搬进来的。”她答。


“哦,这里面好?”


“啷个说呢,有好有孬。不过,现在我和我妈过得很好。”


“你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


“没有爸爸咋会有你?”秦雪娃逗问。


“你没有妈妈啷个又有你?”朱岚反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妈妈?”秦雪娃收住笑。


“上次那挨过你打的黑脸师傅说的。人些喊他‘黑铁塔’,他现在没赶马车了,换买了一辆别个报废了的货车开。他跟对门‘快活饭店’的人说过。那边的店女子给我讲的,还乱说你爸爸。”


秦雪娃不再问。他父亲和他的事情在司机们嘴里是有言传的,善意的好奇的同情的恶意的添枝加叶的都有。他伸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是要回客房困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