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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开篇 偷尝禁果 一 白色火焰 二 雪山送子 三 老店招亲 四 应急出车 五 患难兄弟 六 雪娃归来 七 三张狼脸 八 拉姆雪峰 九 舍命夺车 十 玩世不恭 十一 妙龄女子 十二 圆圆开刀 十三 挖人墙脚 十四 合合分分 十五 资本家崽 十六 冷脸热心 十七 古山妹儿 十八 老人传宝 十九 各式照片 二十 兄弟反目 二十一 心烦意乱VIP 二十二 黑白姑娘VIP 二十三 各有心思VIP 二十四 孤女寡母VIP 二十五 酩酊大醉VIP 二十六 老将出马VIP 二十七 夜雨击窗VIP 二十八 心服口服VIP 二十九 联合破曹VIP 三十 祸福相依VIP 三十一 世事难全VIP 三十二 前嫌难释VIP 三十三 各怀心计VIP 三十四 稳定阵脚VIP 三十五 千钧一发VIP 三十六 雪娃寻母VIP 三十七 迟来爱情VIP 三十八 古山飞瀑VIP 三十九 怒斗车扒VIP 四十 途中病故VIP 四十一 自咽苦果VIP 四十二 时代舞厅VIP 四十三 血脉后代VIP 尾 声 母子相逢VIP

五 患难兄弟


到了通往古山县和临丘县的三岔路口,秦福根驱车向临丘县驶去。


鲁圆圆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又忍了。秦师这个人,派他去哪儿的车都好说话。唯独不去古山县。个怪人,她早就听说了古山县的那座古山好原始,山上的青湖好美气,哪天一定要去一趟。


客车在龙虎场口前面停住。秦福根喊到站的人下车。几个农民日骂起来,说是车没有开到街上。


“没看见今天逢场呀,街上能停车?一停就堵死街道!”秦福根二目环瞪。


鲁圆圆把着秦福根肩头,探出脸看。往场上走去的农民好多。或结群或独行,穿红着绿,熙熙攘攘,挑了背了提了各式农货山货。也有不少骑自行车的,还有骑摩托车的。令人目不暇接。


“秦师傅,快开到街上去,我想下去看看!”鲁圆圆扭头说,又伸舌头,“算了,人太多了,不好停车。”


车启动了,开到龙虎场街上,靠宽展处的路边停住。“哧!”车门开了。


“下去嘛,快去快回!”秦福根不看鲁圆圆,说,嗡嗡如像田里的水牛。


“呃!”鲁圆圆好高兴,翻过坐杠,跃下车去。


换了别人,秦福根决不会停车。他对鲁圆圆有股莫名的特殊感情。也许,对姓鲁的都有这感情吧。母亲曾对他讲过失散多年的鲁大牙伯伯的种种好处。鲁圆圆呢,也怪。尽管秦福根师傅从不正眼看她,也少有对她笑脸,脾气古怪得怕人。可她却不怕他,总爱亲近他。车队赵厚心队长总说,秦福根那家伙,只两个人治服得了,一个是老秦头,一个是鲁女子。但凡遇着秦福根上了牛倔劲,同他扭着干,汽车也拉不转时。他便使出这两把“尚方宝剑”。每每得胜时,他便揭下油腻的鸭舌帽,击打着粗大的手掌,哈哈笑:“秦福根呐,使硬用软都能治服贴的。”


不到10分钟,鲁圆圆逛完全场,极满意地回到车上。


车上人有话了:“说是不能停么,偏又停了,还是要脸嘴周正……”


秦福根就耳朵聋了,发燃了车。这时,一辆解放牌10型客车擦边驶上前去。


“哈,雷师傅的车,超了你了!”鲁圆圆嚷。


秦福根就埋怨鲁圆圆占了这时间。刚才,下了不少人,又让雷憨人超了车。前头的乘客就被憨人争去了。他驱动车追了上去。


秦福根和雷憨人不像父辈那样称兄道弟,却也好得如兄弟一样。不过,在他俩的人生旅程中,也充满了争争吵吵打打斗斗。读书时,俩人同坐一桌,相互帮助相互传考题相互葛孽相互灌过沙屁眼。初中毕业,俩从都跟各自的父亲学开汽车。出师后,是同事也是竞争对手。他们都听各自的母亲说过,父辈那三个生死与共的患难兄弟,好得屙尿都屙一壶,技术精得没人能敌。他三兄弟不仅开车行,修车也能,三个人可以拆卸一辆车又组装一辆车。那破旧不堪老掉了牙的道吉车,经他三人一整治,照旧呼呼地翻古山。“要是他三人还凑在一起呀……”母亲们说激动了,便开始抹眼圈。“啷个呀?”他们问。“就能开一个汽车制造厂!”母亲们就豪情地擦眼泪。他们便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汽车始祖,是汽车之神。


当他们驾驶了汽车后更感到父亲们的伟大。现今是开车的不管也不会修车,修车的不开车。可父辈们却是开修双全。他俩就下决心,还要学会修车。向父亲学,向同辈的修理工叶有福学。逢上大比武的时候,他俩过关斩将,最后一决雌雄,得分一样,并列冠军,获得技术全能尖子称号。从此,名扬车队,再无敌手。


一对好朋友也曾生死搏斗过。


文化大革命中,各属一派。动枪火时,两派在这龙虎场上打街垒战。各方都视死如归,僵持不下。传来了要革命大联合的话,双方先派代表接触谈判。头头们不忙去,派了下面的先头兵。派的正是他俩。那天,雾气混合着硝烟,空气凝重得呛人。双方的沙袋木头轮胎筑起的街垒上架着黑森森的枪管。他俩同时爬过自方的街垒往中间的空地走。可见有几具尸体已经已开始腐烂。快走拢的时候,热血奔涌激情满腔的秦福根心里悸了一下,他看见雷憨人手往怀间伸。心想,憨人,你未必敢掏枪打死我,两国交兵是不杀来使的!又感心寒,这么好的朋友竟会如此黑了心?雷憨人从怀间掏出的是红宝书,他步态庄重无比,先将红宝书护在胸前,念着无限忠于的话。接着,便跳忠字舞一般地挥动宝书踏步走过来。秦福根心里就热了一股,也掏出红宝书来,豪情四溢地挥动着迎上去。


两个朋友和“敌人”对站在场心处,各自都把宝书捧在胸前。


“憨人兄,你还不了解我?”秦福根憋不住,说,“你我工人阶级后代,根红苗正,保啥子……”


“住口!”雷憨人怒喝,“不许把我和你相提并论,不许讲个人私情!”接着,便背读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语录。


秦福根眼冒火星,压住火。也背读了在工人阶级内部没有根本的厉害冲突的语录。眼里闪出一片真情,颤抖了声,说:“雷德祥同志,你凭良心说,我难道会是工人阶级的敌人?”


“那,难得说。”雷憨人犟着青筋鼓胀的脖颈。


“嘭!”,秦福根不再说话,挥出了从父亲那儿学来的迎面拳。雷憨人打了个趔趄,不示弱,“唰!”扫出了从父亲那儿学来的拨根腿。这据说是水泊梁山人传下来的拳脚引来了两边的枪栓“哗啦啦”响。先头兵的谈判破裂……


文革过后,二人才发现这场生死搏斗不过是历史给人们开了个哭笑不得的玩笑。又坐到“驼子茶馆”里喝茶、听说《三国演义》时,二人都摇头笑叹。


“憨人,呃,你竟然怀疑我是阶级敌人。”


“嘿,嘿嘿……”


雷憨人憨憨地以笑作答,茶声嚯嚯。


“叭!”说书人正将惊堂木拍得山响,说得唾星飞溅:“……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二人听了,又都发叹发笑,苦乐尽在其中。秦福根便说,不知鲁伯伯还在不在人世,他要是也有个儿子和我们一起,会多好。雷憨人就说,那到是。


竞争、斗争,这是俩人的一段历史。眼前,他们的追车、超车的竞争又进入了一段新的历史。


如今,车队实行了承包责任制,强调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谁的车跑到前面,谁便先载上乘客,两个效益便都来了。父辈们传下的“宁停三分,不抢一秒”的告诫,他们记在心里,而落在油门上的脚力就自觉不自觉地与此背道而驰。但凡两人驾车路遇,那跑车、超车速度就与他们那知天命的年龄成了正比,心力和体力都耗费巨大。


两辆大客车你前我后我后你前,如飞似箭。


鲁圆圆便麻雀嫁女似地嚷个不停:“哎呀,好悬!……哈,超过了超过了……秦师,雷师又追上来了……”


进临丘县省运汽车站的时候,两辆车几乎要同时驶进大门。到是秦福根松了下油门,雷憨人的车才先驶进门去。下车后,二人相视楞盯片刻,又相互一笑。


“雪娃子还没有回来?”雷憨人呷了口大号雀巢咖啡瓶子里的酽茶水。


“没有。”秦福根点燃根五牛牌香烟。没有给憨人递烟,憨人嗜茶如命却从不沾烟。


“山里的路难走。”


“那是。路上我碰见帅娃子了,又开走神车。”


“你就狠实捶他。”


二人边说边往车队澡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