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慈宁问安
此刻外头来了许多人，为首的是李总管，只听他笑着道：“顾贵人接旨，皇上有赏。”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外出，皇上给顾长安的赏赐与众不同，笔墨纸砚并着毛毡书卷。许是眷顾着方贵人的心情，又另赏了一对点翠珠玉金钗。
李公公伺候皇帝多年，最是了解皇帝，知道眼下就这小贵人得宠，哪怕一时新鲜，也是入了皇上的眼了，何况他从未见过哪位主子侍寝时皇上笑得这般开心，如此一来这位小贵人得好好待着。
李公公笑盈盈的对顾长安道：“小主身边的这三个宫女都是在赵嬷嬷手底下学过本事的，听话伶俐，日后近身伺候小主也舒心。”
“有劳公公。”顾长安微微颔首道。
李公公瞧见顾长安眼眶红着，显然是方才哭过了，道：“眼下皇上也快下朝了，你成了贵人该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是喜欢喜庆的，您这般…”李公公话说到此却是停了，余下的意思顾长安自然明白。
顾长安尴尬地笑了笑，“多谢公公提点。”转身又对方贵人道：“姐姐，我回去梳妆一番，可不能让太皇太后看了笑话。”
方贵人点了点头，“好。”
回了东配殿，巧月为她扑了脂粉，又描了黛眉，一时精神不少。巧月性子沉稳，比旁的宫女更有眼色，自然是做了她的贴身宫女，果然是赵嬷嬷调教出来的人儿。
待顾长安出来时却是一惊，李公公竟还未走，坐在殿里悠悠地喝了茶水。
这李公公这般是皇上授意的？顾长安想着心里有些暖意，定了定神，笑言：“让公公好等。”
“小主客气，快随奴才走吧，去晚了太皇太后该不高兴了。”李公公放下茶盏，起身说着。
往慈宁宫的宫道上，几个宫女走动，见了顾长安与李公公都纷纷行礼。
李公公只将顾长安送到了慈宁宫门口，让一嬷嬷领着她进去，便去复命了。
齐江舜下朝时，李公公便在外头候着。
“去永和宫西配殿，叫上小贵人一并去看望太皇太后。”
“皇上真是挂念贵人。”李公公笑了笑，“贵人一早就给太皇太后问安去了，这会儿临近午时，估摸着慈宁宫都要传膳了。”
齐江舜有些不悦，大步流星，“走，朕也去瞧瞧皇祖母。”
“嗳。”李公公应了一声，紧随着。
果不其然，齐江舜踏进慈宁宫时顾长安正随赵嬷嬷摆着用具。
“原来朕的小贵人这般能干。”
顾长安见了齐江舜，脸登时有些温热，嬷嬷轻声道：“可不能这样，太皇太后瞧见了可会说你不稳重。”
赵嬷嬷瞧见皇帝走来，拉顾长安行了礼，又笑着道：“小贵人勤快伶俐很是得太皇太后喜欢，这不，正给太皇太后摆碗筷呢，贵人见了就要来帮奴婢，怎么劝都不听呢，怪不得太皇太后喜欢。”赵嬷嬷一番话显然是为顾长安解释，话说完皇帝蹙着的眉也舒展开，露出了笑来。
又听皇帝问太皇太后去处，赵嬷嬷答话：“主子正喝着百花蜜枣茶，觉得甜腻随手放桌叽上却不想撒到了袍子上，便去换了，特意叮嘱奴婢陪着新贵人说说话。”
齐江舜又问：“可让人去请了母后？”
赵嬷嬷摇了摇头，“方才差人去请了，来了太后宫里的人回禀，说是太后昨日里高兴吃多了月饼，结果积了食，太医今日不让多食，便说不来了。”
齐江舜颔首不再多言，目光落在顾长安身上，倒让她有些不自在，好巧太皇太后出来了，看见这一幕便笑着打趣道：“瞧瞧，在我这里都眉来眼去的。”
齐江舜却笑盈盈的道：“皇祖母，这您可说错了，这人儿可是孙儿自己选的，这次，是孙儿眼光好。”
“你瞧瞧你瞧瞧，”太皇太后笑着对赵嬷嬷道：“往日你那么尽心教导他的规矩，这一听可不全忘了。”
赵嬷嬷笑着回道：“皇上大了，这些小事情也不用那般在意了。”
祖孙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齐江舜便带着顾长安告了退。
太皇太后看着孙儿与小贵人一前一后的身影，不免有些感慨，“是啊，我的孙儿长大了，是个能担得起江山的君王了，再过些时候，我呀，就能放手了。”
“主子早该歇歇了，每每看着您为了皇上周旋那些老臣，为了那些个事夜不能寐，奴婢就心疼得很。”
太皇太后有些感怀，叹了一口气，“你陪我几十年了，倒是苦了你了，等我走了，一定叮嘱他要像待我一样待你，为你修筑个院子养老，要让那些人都尊敬你，孝敬你，也不枉你我这几十年的情谊。”
“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平白折煞奴婢了，能伺候您，是奴婢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又怎么能说苦呢？您可别这么说，皇上听了该难过了，奴婢就一直伺候您，以后也一直伴着，哪儿也不去。”赵嬷嬷眼角带了泪，悄悄抹了抹，她可不能再能太皇太后难过了。
太皇太后看着赵嬷嬷，又叹了口气，在她心里赵嬷嬷就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哪里是主仆。
此刻的海棠宫也不安生，谭贵嫔自打顾长安中秋侍寝便恨得不行，如今想起来更是气得牙根
痒，“哗啦”广袖一扫杯盏净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皇帝已有足足半月未踏足谭贵嫔的海棠宫，她日日习舞只为中秋那日搏上一把，让皇帝记起她这个人儿，可事实总是那么残酷。
中秋宴上她的确一“天女散花”舞惊艳了众人，连皇帝也是赞许她，对她笑得开怀。
那日回了宫殿谭贵嫔满心等着皇帝的传召，却不想偏偏出了那等事！区区一个宫女，竟抢了她谭玲珑的恩宠，她也配！
谭贵嫔心思一转，便想起一个人儿来，她不是最为嚣张跋扈么，那么不能做的便由这人去吧，随即展了笑，唤来宫女收拾一番，只待小憩后往长春宫西配殿一趟。小憩醒来，被宫女伺候着梳妆，谭贵嫔就带着贴身宫女往长春宫去了，只让人传了一声，就径直进到殿里。
安贵人怀中抱着雪白的猫儿，是蛮夷小国进贡来的，还是得宠那会子皇上赏下的。安贵人抬头看见谭贵嫔朝着她走来，不情不愿地起身屈膝行礼，“见过谭贵嫔。”也不等谭贵嫔应了，便自顾自的起了身，又抱着猫儿坐下了。抚摸着猫儿，连着眼皮子也不抬一下，道：“谭贵嫔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谭贵嫔想着今日的事，也只当作没瞧见不与她计较，径直坐了上位，脸上挂着笑说道：“许久未见妹妹，甚是想念，就想着过来跟你说说话，怎么，妹妹不欢迎了。”
安贵人让如烟倒了茶水，轻哼一声，“谭贵嫔说笑了，嫔妾的娘亲仅有嫔妾这一个女儿，哪儿来的姐姐？”
谭贵嫔面上一僵，却还是忍着笑了笑。厚着脸皮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谭贵嫔这才叹了一口气道：“本宫听着永和宫出了位主子，这两日往两宫跑得勤快得很呢。”
安贵人一听，嗤道：“那个低贱的宫女？她哪算得上主子！”安贵人又愤愤的说：“真是个狐媚子，做个小宫女也不安分！”
谭贵嫔端起茶盏品了几口，一边又观察着安贵人的反应，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若是没记错安贵人进宫那会也才是个美人吧，这过了两载也才得了贵人，到底是人家有福气，只侍寝一日便成了贵人，唉，咱们也莫气了，平白气坏了身子。”
谭贵嫔这话实则火上浇油，果然安贵人听了更加气了，心里恨恨地盘算着该如何收拾她。
安贵人冷哼一声，“她也配与我相比较？日后定要好好教训那小贱人，让她不敢再勾引皇上！”
“哎呦，安贵人这可使不得，本宫来一趟长春宫，你这就要去找新贵人的麻烦，旁人定要说是本宫来挑唆你们关系了，若是皇上知道了，怕是也要护着了，倒时候本宫和安贵人都难逃了责罚…使不得使不得。”谭贵嫔忙摆了摆手。
安贵眉头一皱，显然不满，不耐的说道：“如何使不得？左不过我一人全揽下就是了，与你无关，不就是收拾一个低贱的宫女么，成了贵人又能如何！”
谭贵嫔见目的达成了，心里满意极了，只盼着这安氏莫让自己失望了。
于是又假情假意的劝了几句，之后见着安贵人心里坚定，满意地带着宫女嬷嬷回到华清宫里了。
待谭贵嫔的出了长春宫的大门，如烟这才上前一步为安贵人添了茶水，一边道：“小主，您莫要被谭贵嫔激了，依奴婢看，她才没这般好心呢。”
如烟是打小伺候安氏的，自然是事事为安氏考虑，只不过安氏性子急容易冲动，对她的话也只是听听也就罢了。
安贵人冷哼一声，“真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不就是想借我除掉那新贵人吗。”她又继续道：“不过她倒是说出了我的心声，那个贱婢，我自然是要去会会的，看看是多好的人能让皇上当时就封了贵人！”说道“贵人”二字，安贵人咬重了音，更是恨的牙痒痒。
茶盏重重落在桌上，震得茶水撒了出来，安贵人眼神一凛，冷着声说：“收拾完了那个贱婢，再收拾了谭氏那个贱人！”
“小主…”如烟想劝，却又住了口，她家主子的话，只能遵守不能违逆。
如烟替安贵人斟了盏茶水，递了过去，劝着：“小主，您莫要再气了，不值当为着那人气坏了身子。”
安贵人听了不由斥道：“你懂什么！本小主在这宫里足足待了有两年了，皇上他不过才在除夕那夜册封了我一个贵人，她呢，一来便是贵人位份，我如何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