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沉默的稻草人，我的守望。
孤独的稻草人，映着残阳，望着远方。
没有声音，也不敢走进。
任凭鸟的撕咬，风的嘲笑。
这世间再热闹，也与我无关。
若是你能停在身旁，再不离开多好。
我，等待你回眸。
发现我的守候与凄凉。
——怀沙
运动会如期而至，因着学校与运动会较近，大部队便开始浩浩荡荡地步行至运动场。如此大规模的学生前行，引得路人注目连连。
走在人群中，我觉得我是那般平凡，渺小。没有任何光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戴着白色的帽子，长发被风吹得凌乱，我拿着捧花的手一僵，停了下来。
人群前方，顾仁掉头去超市买水，在人群中略做停留。
我在这个拥挤的地方，一眼就瞧见了他。顾仁。
眼前的视线愈发模糊，看不清什么。风儿轻抚脸庞，抹去曾经的殇，记忆疯长。
在我的眼里，此刻只剩他。而在他的眼里，唯独没有我。
顾仁匆匆离去。
永远是这样，擦肩，回眸，惊觉，错过。
怀沙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旁，半眯着眸子，略作深思。又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像是一个还没睡醒的孩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着，好似蝴蝶在雨中悄悄抖了抖挂满雨珠的翅膀。
“好热呢。”这太阳太热，我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回头竟发现，班长将肉肉手掌中的钱转交给了另外两个男孩子，并嘱咐了两句。想必定是去买矿泉水去了，当下，我便乐得开花。
然，未等我奔过去，就被一群‘饿狼’将水抢光了。我只好看着怀沙手中的矿泉水苦笑。
怀沙撞见我的眼神，眸子睁大，立刻清醒过来，咧开嘴露出洁白小虎牙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久，突然就面露严肃地看向我。
“喏，给你。”我愣了愣，瞧见怀沙一反常态认真的表情，也不扭捏，就接了过来。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又拧上瓶盖。正在犹豫还他不还，迟迟没有将水递回去。怀沙似是看穿了我的犹豫，上前一把夺过矿泉水，在我的目瞪口呆中喝了一大口。
“真凉快啊…”这声音尽是满足。
我有些惊愕，他竟没嫌我！看着他洒脱的样子，我畅快的笑了。
伴着大部队如龟爬的速度，终于一点点到了运动场正门。运动场是极大的，我最喜欢的，不是那些崭新的设备，而是那青青草地间混杂着泥土的芳香。
教导主任拿着麦克风指挥位置。“喂喂…那边…高二最左边…”
我很快落座，那座位委实忒凉了，却又不得不坐下去。四下观望，才发现，怀沙这家伙不见了。
耳边满是嘈杂的硬笔冰冷撞击雪碧铁瓶的声响，裹着《小苹果》的节奏，一只只有力的胳膊不断上晃，下晃，像是风温柔吹过一片不断汹涌的海浪，拍打着沙滩。
我的记性一向差的不行，班主任看着我空空的双手瞪了我一眼。我呆呆地看着眼前壮观的景象，看着校友们团结一心感觉暖暖的。
音乐刚停，前面两个妹子就夸张形容着人群中特殊的身影。
“你看，他摇的老逗啦！哈哈哈！”
“那个更逗，肉都一晃一晃的，不行了…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
坐在椅子上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女孩子，聚在一起无视老班讨论游戏的男孩子，和一切格格不入的我。
“唰，唰，唰。”巨大的条幅从人群上方向下滚落下来，晃动的瓶子声音更加响亮，回过头去，每个拿着条幅的男孩子脸上都满是光荣。抬头看向天空，没有预料的天蓝色，反而是有些压抑的灰色和白色交汇而成。
或许，残缺方是最美。
我正这样想着，太阳竟调皮地捏了捏我的脸颊，我发自内心的开心，尽管温度一下子就窜了上去，校服里全是汗水。
感觉到旁边的座位被一个人影一屁股坐上，那人影此刻正大口大口喘着气，“累死小爷我了。”听这声音，我便知是怀沙。刚想出口损他，却看见他怀里一大堆零食，偏都是我爱吃的。我没说什么。
班主任今天穿得格外好看，咖啡颜色的帽子盖着柔顺的乌黑发丝，黑灰色风衣被吹得鼓起，气场强大。凤眸微微扫过，视线竟变得平和。淡淡说了一句，不知什么，在我的身体了咯噔了一下。
“这是你们高中生活最后一次运动会。”
最后一次啊…唯一一次么…
有些难过的情绪袭上心头，乐曲再欢快如火也融化不了我心中沉积了千年万年的寒冷冰山。
要是再有一次该多好…是我太贪心了吗…
怀沙闭着眸子，戴着耳机听歌，也不去看运动会的开幕式。就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什么都在乎。
“师哥，我也要听。”声音清清淡淡，我看着怀沙。怀沙眉头皱了皱，却没有睁开眼睛，唇角扬起，宽大的手自耳边取下一只耳机，在手里把玩。我接了过来，戴在耳上，大吃一惊，神色停滞许久。
怀沙闭着的眸子猛地睁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笑容再次一展，“小师妹，可还要陆续听？”有些困意的低沉嗓音传来。
我一怔，这货放这种不入流的歌还好意思问我，脸皮也忒厚了。未等我说话，怀沙又用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盯着我，“单曲循环。”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和老二这般毒舌腹黑了？”察觉到我脸色不太好，怀沙立刻开始卖萌。我有些无语。
“不闹了，别生气嘛。”此话一落，我轻哼一声，不再理他。
歌曲已经换了，怀沙不再说话，眸子隐隐透着哀伤。他唇角轻启，一字一句地唱着。
有太多，太多话，不曾言明。
有太多，太多伤，埋葬心中。
谁记得，记得沉默，无时无刻。
任眼泪，眼泪泛滥。放肆涂，涂抹着脸。
有太多，太多事，一错再错。
有太多，太多念，半路夭折。
谁记得，记得忘记，每分每秒。
任黑暗，黑暗袭卷。被束缚，捆绑忧伤。
谁记得那一年，我哭红的眼。
早就全忘了，谁还会记得。宿命一圈圈，昼夜交替转。
……
我安静地听，直到曲终。怀沙拿出零食，打开包装，递给了我。时间过得很快，午休了。
久天走到我的班级，我的面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忘川，中午吃什么？”
我有些茫然，“随你。”
久天拉着我的手，出了运动场。我们在一家小面店停下，因我吃的快，就安静地看着久天。就像住宿早上时一样，我安静地看着她喝粥。
“忘川，我们去取怀沙，羽世的车子去溜一圈吧…”
“好。”
在一堆单车中找到他们两个的单车，也不是简单的事。所幸，我记得羽世的，久天记得怀沙的。我们取了车，在人群中像挣脱牢笼的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着。在一家新开的礼品文具店前停下，天知道这学校为什么老要弄手抄报，我还要承包n个。
果然，才不该外露。
进了店门，室内的光线有点暗，屋内的装饰很普通。店主是一个20岁左右的男孩子，他看着我，笑了笑，“你长得很像我哥们的女朋友呐。”我愣了，久天没忍住笑了出来。“噗。”
“所有的东西半价。”听得他店主这句话，我的眸子亮了亮，又黯淡了几分。
“一打手抄报纸。”
“好。”店主微笑着递给了我。“欢迎，下次光临呐！”
刚出店门，久天看着我笑个不停。
“大众脸？！哈哈哈哈…”
我嘴角抽了抽，骑车率先离去，久天也快速地跟了上来。一边骑，一边嚷嚷，“喂，忘川，你等等我，赶着去投胎啊！”
就这样在你追我赶中到了运动场外围的树林里，将单车放在一边，我抽出了几张手抄报纸，平铺在草地上，久天和我背靠背坐在上面，树叶许许而落。一人一只耳机，听着歌。
阳光透过空隙，悄悄撒下斑驳的影子。对面是望不尽的金色稻田，蛙鸣连绵。
“久天，你说，若是有一日，我们在人海中走散了，陌生了，怎么办？”
“不会。”肯定不容置疑的语气，久天就这样看着我。
文广看着我和久天这么和谐的美好画面，眉毛动了动，“姐，羽世去做胃镜了你知道吗？”
我摇头，有些着急。甚至想不顾一切去看他。
文广继续开口讲， “他不需要我们的，有他小闺蜜呢，别担心。”听得这话，我的神色迅速回归平静，面无表情。也对，着急作甚？多余。
久天和文广离开后，我步行回运动场。到了操场，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彻底傻了。
蓝渊躺在我前面那排椅子上，一把镂空兰花折扇遮住半边脸颊，另外半边脸颊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散发着金色光辉，呼吸沉稳，清晰可见。我正打算绕过去，刚刚经过蓝渊身侧的时候，一只异常好看的手拽住了我的手腕，我的身子受力停住。刚欲回头，就有一阵温柔的声音如暖风般拂过耳朵。
“忘川，你回来了。”蓝渊坐了起来，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拽着我的手腕，看着我，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