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府
“大小姐回府了......大小姐回府了......”余波四处荡漾开去,整座尚书府恢复生机。
“父亲,夜已深,这般叫唤......”杜芷然微微迟疑。
杜青松摇头笑道:“今儿是你十年来回府的日子,夜已深沉,只得委屈你仓促回府,你好生休息一番,明日再命府中上上下下前来拜见你。”
杜子茜跟在二人身后,嫉妒在血液中疯狂叫嚣,想到刚才赏花宴上九死一生勉强逃过天子惩罚,她又只好压抑下来,杜芷然,你等着,来日方长,走着瞧。
杜芷然见杜青松如此高兴只得领受,她看着从大开的正门一处从头到尾灯火通明至祠堂的青石大道,一时间感慨无数。
她踏进这座大门走了进去,前世的记忆悉数浮现,好的坏的,快乐的悲惨的,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不快乐的,担心别人瞧不起自己这个空有嫡女之名却毫无才能的人,即使杜青松对她宠爱倍加,也总有疏于后院的时候,她在一次次的刻薄嘲讽中越来越沉默,越来越萎缩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闭了闭眼睛,她冷笑道,杜芷然,别再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别忘了你重活一世不是为了缅怀悲叹那个懦弱的自己,而是让那些可恨之人血债血偿。
“母亲,你可想想办法,难道我们一直坐以待毙。父亲如今明显着偏爱她,府中下人剑锋转托您也知道,难道我们就一直忍气吞声不成?”
杜子茜在房中来回走动,杜芷然已经回府十天,十天前她在赏花宴上被杜芷然揭穿作弊一事颜面扫地,幸亏皇上黏念在父亲功劳轻轻放过刻意不再提起,只是她虽侥幸逃过一劫,这京城中却流言蜚语无数,逼得她待在家中,却又拿杜芷然毫无办法。
“不急。”贾怡然挑了挑柳叶眉,她抿了口茶,冷笑道:“她不是才女吗,咱们便让满京城的人瞧瞧她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有着本事。”
闻言,杜子茜露出笑容,她冷冷笑道:“母亲打算如何。”
“此事还先须得征得你父亲同意。”顿了顿,贾怡然冷哼道:“他现在巴不得宠着杜芷然,哪里会不同意。”
“母亲英明。”杜子茜闻言,嘴角终于带上了嗜血的笑意。
二人如此这般耳语一番,皆是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窗外的风,似乎越来越大了......
“姐姐,父亲叫我陪你一同去柳师傅处学古琴。”杜子茜掀开帘子,只见杜芷然正捧着本古书对她的到来置若罔闻。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说什么被读书人家收养,也不过是一乡下人,能有什么好教养,连一本游志也能看得如此入神。
杜芷然哗哗翻了好几页,杜子茜憋了一肚子闷气,她几时曾被人如此无视过,冷哼一声,她一把抓过杜芷然的书本,狠狠摔在地上。
“捡起来。”杜芷然斜眼冷视。
杜子茜仰头冷笑道:“不捡又如何?”
杜芷然缓缓站起身来,杜子茜强作镇定的咽了口口水,冷笑道:“你想做什么?”
杜芷然走到她身边,凑近她的耳朵道:“如今京城里所有人都盯着,你倘若传扬出你不守嫡庶尊卑,长有之别,你猜猜你的名声会不会更加恶臭。”
“你!”杜子茜梗塞。
“捡起来!”杜芷然冷喝。
杜子茜青筋抖动,面色由红转白,翻转不停,最终,她冲着身后恶狠狠道:“侍书,还不捡起来。”
身后的婢女浑身一哆嗦,连忙蹲下身捡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见状,杜芷然点点头,如今京城众人虎视眈眈,她没必要落下个得理不饶人趁机欺侮庶女的名声。
她命杏儿准备好东西,悠悠闲闲一步一停地与杜子茜一道去往古琴教习处。
柳月音在院中等了半晌,始终未见人来,心内暗搓搓憋了口气,杜子茜她是知道的,素来是个尊师重道的,不会此时仍不见人影,必定是那个所谓的嫡女不守规矩。
见二人姗姗来迟,她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二人对她行了礼后,她随意的点点头,率先弹奏一曲。
一曲毕,她对着杜芷然轻笑道:“大小姐可层楼领悟到什么。”
“不曾。”杜芷然摇摇头,这个女人前世也是这般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故意在一开始弹奏极难的曲子,令她对古琴望而生畏,在京中传出天性愚笨的恶名。
杜子茜在心内嘲讽,又对柳月音道:“师傅,今儿姐姐时第一次来,你怎演奏如此难的曲子,交些简单的吧。”
柳月音宠溺的摇摇头,别有意味道:“这曲子也不算难,不会演奏没什么,能领悟才是关键。”
待到二人坐下后,她又道:“大小姐初学,我便先将简单的指法交予你。”
她一面说一面快速抖动手指,杜芷然将手放在琴弦上跟着做了做样子,果不其然,柳月音蹙了蹙眉,将她的手指粗暴的纠正过来。
“大小姐,这轮指是这样的,莫要发出杂音。”
杜芷然又将手指转动,她的指甲在琴弦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柳月音眉头跳了跳,她抓住杜芷然五指,一根一根的顺着琴弦拨动。
杜芷然仍旧一副不解的模样,柳月音眉头越发蹙紧,她的身形便越发萎缩,待到柳月音耐心几乎告罄,她的眼眶中也蓄满了泪水。
杜子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冲着柳月音闪了个眼神,柳月音会意,从案板上拿出戒尺,冲着杜芷然的手指狠狠地打了下去。
杜芷然痛呼出声。
“大小姐,对不住了,玉不琢不成器,我身为你的师父只得如此了。”柳月音叹息道。
杜芷然霍地站了起来,冷笑一声抓过柳月音的戒尺,竟是狠力打在柳月音脸上!
“啊!”
柳月音不料竟被学生用戒尺反打,她一声惊叫满是愤怒,反了反了,这个女人不禁学识愚笨,竟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也不会。
杜子茜怔楞地看着杜芷然,猛然回过神来心中狂喜,不用她动手,杜芷然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污点,天地君亲师,师父重要至此,杜芷然却当场反打师父,不用她多说什么,无数的京城子弟也会将她批得一文不值,赏花宴带来的名声即刻烟消云散,等待她的是永不翻身的骂名。
“我要告诉尚书大人!”柳月音指着杜芷然愤怒道。
“你又有何可说的?”杜芷然冷漠道。
“尊师重教乃基本常理你却敢当众之下不仅对老师出言不逊,更,更反打师父,目无长辈。”柳月音见杜芷然面色不改,心内更加恼怒,气冲冲地就往外走。
杜子茜连忙拦住假意拦住她,却被她一掌拨开。
“我与你可有师徒之名?”杜芷然冷冷道。
闻言,柳月音回过头来冷笑道:“即便你没有正式拜我为师,只要我教你一日,你便是我的徒弟,如何没有师徒之名。”
杜芷然也跟着冷笑,她斜视着柳月音:“师父乃是徒弟三跪九叩请回家中供奉的,我尚书府可曾如此供奉过你,不过是用了两吊钱命你看管府中乐器之物,你却自视甚高将自己当做了师父。”
“你!”柳月音指着她不住颤抖,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杜芷然说的却是实情,她当年不过是看管乐器,因杜子茜喜爱古琴,便着意教了些东西,得了一声师父,短短不过半年便已清闲下来,哪里算的上是正经师父,更何况于杜芷然。
她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只好不停重复道:“反了反了,反了反了......”
“是你反了吧。”杜芷然倏地冷下声来:“你不过是我尚书府的下人而已,却敢在我尚书府面前摆弄着师父的架子,一顶帽子压在我尚书府头上。”
“你,你......”柳月音多年清闲,受贾怡然母女二人礼遇,一时间被杜芷然如此挤兑,她怒火攻心,当场颤抖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好了,师傅晕倒了。”杜子茜惊叫。